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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祯裹着寒风进来,在她额头上留下个冰凉的吻。
贺一容动都没动一下。
他羡慕她睡得熟,又气她没心没肺,自己一去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她竟没有一点依依不舍的意思。
前一晚贺毅林组局,与贺毅溯一起玩了诈金花。
贺一容虽然算不过他们,但运气好,一连赢了好几把。
她开心得不行,愈发兴致高涨,直玩到十一点多才散。
她皱着眉头盘算着:“你明早五点多就要走,肯定会吵醒我……”
与分别相比,她担心的竟是自己睡梦被搅。
最后一咬牙,一狠心:“你自己回去睡吧,反正多一天少一天的也没差。”
又扮着可怜兮兮的样:“我就当提前一天适应没有你抱着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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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什么话都被她说了。
穿着整齐站在暖烘烘的房间里,聂祯后背有些冒汗。
他握了握自己手心,却还是冰凉。
终于没舍得把手伸进她的被窝里去闹她,站在床头看她的睡颜安静,这一刹那自己也有了世间美好的错觉。
他在床头放下个香包。
他不信这些,但暑假时候去了趟南京,似乎贺一容舅妈一直会给她求些这个。
那他也愿意为她去做这些,希望她福缘不断,每日安梦。
如果真的有鬼神,如果真的有气运,如果许愿有用。
他愿意用自己的缺失去换她的圆满。
大年初一,贺增建虽然在春节这阵子难得的可以在家躺闲,可一颗拳拳爱国心的贺司令,大早上第一件事不是让人放鞭炮除旧迎新,而是冒着寒气与还未揭开日光的冬夜黑幕,去天安门看升旗。
贺毅溯和贺毅林根本不想去,贺毅溯眼睛一转:“小容说她不想去,现在还睡着呢。”
贺一容从厨房冒出头来:“我想去,我早就起了!”
贺增建放下筷子,板着脸无声地看着二儿子,教训的话还没说出口。
贺毅溯就认怂:“去去去。”
说完与贺毅林交换眼神,不是说小容没起的吗?他才敢拿她做理由。
贺毅林手一摊,他也没想到一年四季喜欢赖床的贺一容今天竟然这么积极地早起。
刚驶入前门大街,就看见路边有维稳执勤的官兵。
昏暗的光线让他们身上的墨绿色制服显得更庄严沉重。
贺一容生怕放过一个,扒着车窗眼睛都盯酸了,可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根本看不清脸。
贺毅溯坐在后面突然问了一句:“小祯今年是不是被抽到这执勤?”
贺毅阳边开车边回答:“是,他大概在路边,广场里面是武警,他们在外围维稳,注意看看说不定能看见他。”
贺毅溯“嘁”了一声:“又不是没看过他,费那事干嘛?”
转过头却见贺一容一直面向窗外,抿着嘴神情严肃认真。
“小容你找聂祯呢?”
不只是贺毅溯,贺增建也在副驾上回头看过来。
贺一容坐直了身体:“不是,我第一次来看升旗,有些好奇。”
心里又焦急又担心,怕万一不巧,就这个空当儿就错过聂祯了。
好在贺增建没多想,点点头对着贺一容说:“怪我,之前没带你们来看过,你好好瞧瞧,说不定真能看到祯小子。”
贺一容这才舒了口气,更加放心大胆地盯着窗外,不放过一草一木,一人一物。
期待与失落并存,她眼睛过于用力,渐渐有些发酸,水汽凝聚在眼眶。
要到停车场,可还没见到聂祯的身影。
车子拐个弯,开进停车场,贺一容正撇着嘴垂头丧气,终于要在位置上坐好放弃寻找。
拐弯处看见熟悉的人。
穿着制服,戴着帽子,气质与平日完全不同,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像棵青松,风姿潇洒,气宇轩昂。
不知何时他身上褪去了少年气,变得有男人的气概与沉稳。
聂祯认出贺家的七座车,正诧异间,看见面前掠过贺一容的脸庞。
隔着车玻璃,她泪凝于睫,小脸皱成一团。
聂祯有些苦恼,这才四天,怎么就哭了。
大年初五,聂祯收队回家。
他先去爷爷那露了个面,老爷子又鼻子哼哼:“你给我脱了这身皮再过来!”
聂祯笑着拉上门,白老捋着胡子冲他挥挥手,也不说破老爷子这几天把新闻翻来覆去地看,戴着老花镜凑到屏幕前,在一堆绿油油的军装里找着聂祯。
他三步并两步爬上楼,想着要赶紧洗个澡去找贺一容。
小姑娘早上可是发令了,今天再见不到他就与他冷战三天。
她装着刁蛮样子,可聂祯知道她明明懂事的不行。
她明明就知道自己今天收队,还装出那副威胁人的样子。
她哪里会发狠,充其量是只会竖着爪子叫两声的猫。
可那叫声还是嗲的不行,扮着凶样撒娇。
一推开门,先于热气而来的是悠远的香味。
贺一容坐在窗边地毯上,回过头来,手里拿着根火柴,火苗快速烧着短短的木枝。
“喂!”
聂祯吼了一声,浑身气势陡然冷峭。
贺一容被他吼也吓了一跳,手一松,火苗在烧到她手指之前落地。
地毯瞬间焦了一小团,聂祯直接手掌盖上去灭掉微小的火苗。
“点火做什么?”
他面色极冷,眼神狠戾,生气起来鼻孔都微张,半跪在贺一容面前把她整个人笼住。
贺一容呆呆的:“试一款香。”
“前调是柏树、当归,中调是生姜、广藿香、愈创木,后调我还在调,乍一闻很像你身上的味道了。”
聂祯眼里怒气还没消,她撇撇嘴,委屈尽生。
“我坐在你房间等你,你突然开门我……”
聂祯倾身向前,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吻住她。
鼻尖有地毯被火燎的焦香味,贺一容突然就想到后调该怎么调。
他轻轻吻她一下就放开。
“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还没等贺一容回答,手捧在她的脸颊,又吻上去。
这次直接撬开牙关,用行动告诉她味道,贺一容下意识头仰起,张大了嘴巴。
却迎他更深。
事后的聂祯别扭极了,舌头抵在嘴巴里,鼓起一个圆鼓鼓的小包。
贺一容靠在他肩头,手戳他脸颊上的鼓起:“你早有准备。”
他脸上好容易褪去的红晕又卷土重来,如朝霞一样。
贺一容笑倒在他怀里,玩着他的手指头。
大概事后容易疲倦,她很快就熟睡过去。
聂祯描画她的眼眉,目光贪恋。
“你又诓我。”
少女的成熟好像在一夜之间。
不动声色,悄悄长成。举手投足有了独有的风韵,眼角含情,再也不是直勾勾盯着人看,把情绪都展开在人面前的莽撞。
她嘴里哼着歌,饶有兴致地摆果盘。
水果都是人给她切好了的,她非要在盘子里摆出个花样来。
朱声声正好从外面回来,她刚参加完一个股东会议,贺家不自己做事,投资却多,这些事现在都落在她身上。
进门就看见厨房里晃过贺一容的一双雪白长腿。
她放下包拐进去,悄无声息地走到贺一容身后,挠挠她的腰。
“呀!”
她果然吓了一跳,一声惊呼也叫得像小猫似的。
“切这么多水果做什么?你哥哥们半年都不吃一口的。”
朱声声靠在操作台上,随手拿了片橙子。
贺一容又放了一片进去补上那个缺口。
朱声声觉得好笑,她真是个典型的处女座。
“怎么,有什么好事?”
嫁过来时间不长,可她也知道,贺一容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愿意用心捣鼓一些东西。
早就听贺毅阳说过贺一容手巧,会做蛋糕。
可小半年来她也只吃到过一次。
“没有。”
可她却嘴角噙着笑,欢喜藏都藏不住。
朱声声夸张的“哦”了一声:“我猜猜,是聂祯回来了才这么高兴是吗?”
她吊着眉梢,笑着看贺一容满脸震惊:你怎么说出来了。
又羞又急,落荒而逃。
一直到下午聂祯都没有回复贺一容的消息。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酸软,懒得动弹,冲聂祯撒娇。
“你抱我回去。”
聂祯用毯子把她裹得好好的,自己穿着短裤把人抱回去。
她嫌寒风刺人,转个身把脸贴在聂祯胸前:“在你那睡还要折腾我大早上起来。”
聂祯听到“折腾”这个词,差一点儿又被花盆绊倒。
稍微踉跄了下,贺一容的瞌睡都被赶跑。
她用手戳着聂祯胸口:“腿酸了?”
他也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真的体力不支,脸色难看,瞪了贺一容一眼:“闭嘴。”
结果大半天过去,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思索再三,贺一容套上羽绒服,小心翼翼地跨过花坛。
整个房子寂静的冷清,聂老爷子偶尔咳嗽一声,都清晰的像在耳边。
贺一容推开门,见聂祯躺在床上睡得沉。
她脱了外套坐在床边,手还没碰到他的鼻子,聂祯就倏地睁开眼来。
眼神如鹰,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突然醒了?”
聂祯在发现是贺一容的第一时间,就放轻了动作,细细摩挲着她的胳膊。
他声音有着刚起的慵懒:“本能反应。”
贺一容却不信,闭着眼睡着了还能有什么本能反应。
她突然想到什么,掀开被子,往聂祯腿间瞧。
下一秒聂祯就推开她的头,扯过被子盖住,她那是什么眼神,刚刚自己差一点儿就要像女生一样闭着腿。
“干什么?”
贺一容吐吐舌头:“不是说男生刚醒的时候会有本能反应,会……”
聂祯气急败坏打断她:“贺一容,你都哪听得这些!”
贺一容想,看来于瑷瑷的男女知识也不够准确。
“你怎么睡这么久?”
聂祯含糊其词:“大概是前一阵执勤累了吧。”
贺一容下意识就要接话,她想说的是难道是昨晚累着了。
话到嘴边自己也觉得不妥,怎么脑子坏掉了,想的都是这些事。
聂祯看她捧着脸冲自己笑,也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昨夜能看着她的睡颜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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