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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被子呆坐半晌,然后忽然跳下床去。
光着脚走到放着聂祯妈妈照片的橱柜面前。
笑意浅浅,目光温柔,一头浓厚的黑发卷成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样式,五官大气明朗,乍眼看去像某个上世纪港星,可明星身上却没有这样温和的气质。
一定是极爱生活又很讲究的人吧,瓶瓶罐罐,长桌矮凳,目光所见的物品,都被盖上尺寸正合适的白色盖布。
贺一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东西,记忆里在自己小时候,舅妈也会用这些。
可她逐渐嫌麻烦,总是掀开就忘记再盖上,一屋子的盖布最后都丢了垃圾桶。
贺一容难以想象,聂祯是如何爱惜维护,才将这些极容易显旧的物品保存完好,极易泛黄的白色盖布上都没有褪色。
他艰难捱过的时光,不为人知的孤苦,与他对父母的爱与歉疚,一起封存在这幢仅百坪的房子里。
在聂祯心里,许多事情早已按下暂停键。
贺一容又流下泪来,她有些后悔了。
在父亲早说要把她接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意。
如果再早一些认识聂祯,就算不能分担他的苦痛,也想陪在他身边与他共度。
她竟然直到现在,才能感受一二他的情绪。深夜的难眠,多数时候的寡言,与别人相处时的疏离,他早已将自己与现实世界割裂开,长久地留在旧时光里。
她是有多幸运,才能得他爱怜,做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唯一牵连。
贺一容忽然觉得自矫情得可笑笑,与聂祯比起来,她的那点不圆满又算什么呢。
在爱里长大的她,却敏感多疑,小时候时时记着自己与表哥的区别,长大了回贺家,又时时记着与哥哥们不一样,明明活在周围人的关爱里,她却自怨自艾谨小慎微。
而聂祯却好好地长大了,成为一个在她眼里几乎没有缺点的人。
是要多么的温柔,才能与命运和解。
聂祯打电话过来,贺一容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接起。
一句话就被他识破。
“怎么了?”
她扯着谎:“没什么,还没喝水,嗓子有点干。”
聂祯沉默了一下:“这两天你先去海南好不好?”
“最近会忙,顾不上你。杨家惠卿姐和你一起去。”
贺一容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在顾虑什么。
她明明想待在聂祯身边,可正陷在对聂祯怜爱的情绪里的贺一容。
心里想着“不”。
嘴上却答应着:“好。”
“什么时候呢?”
聂祯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的文件。
他攥紧了手机:“下午可以吗?”
可以想象得到,贺一容一定是皱了眉头鼓起嘴。
他正想着怎么哄,贺一容却答应下来。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原以为她会不愿意,自己要费一番功夫。
“那你要现在赶回来和我见一面,再送我去机场。”
聂祯笑了,果然还是她。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想都没想:“好,我现在回去。”
不顾面前季青林睁大眼作势要将文件摔在他头上的动作,聂祯拿着手机声音温柔。
挂了电话后贺一容点开与聂祯共享位置的软件,也惊讶他今天竟然在那么远的地方。
不免有些后悔,可心里头还是有呲出来的一些得意,只要她撒个娇,聂祯多远都会跑回来。
不计时间成本。
她切出去再刷刷其他的,过不了两分钟又打开位置。
她既迫不及待见到他,又不想他开得过快。
无论如何,她在他心里总是重要的。
贺一容与杨惠卿落地海南时,风卷着热气扑面而来。
大概是年纪比贺一容大一点,杨惠卿很照顾她,下了阶梯还回头将手伸向她。
贺一容抿着嘴笑,轻快地蹦?下来。
“谢谢惠卿姐。”
虽然没什么联系,也就是杨惠卿回国后逢年过节时才见过几次面,但却是实打实的表姐妹关系。
贺一容本来有些拘束,却见杨惠卿与杨家二表姐杨惠希性格不同,好像更容易相处些,渐渐也放开了。
憋了一路的话这时才敢说出来。
“惠卿姐,你好白哦。”
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杨惠卿也被逗笑。
以前见面时只觉得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从季青林那得知她和聂祯在一起好了几年后也是吃了一惊。
却没想到看起来乖巧的小姑娘也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杨惠卿不由得多看了贺一容几眼。
伦敦多雾,端城也少有晴朗天气。
乍一到这天蓝水清的岛上,贺一容抑制不住的兴奋。
到了杨惠卿的海边别墅就急急换了衣服。
杨惠卿下来时见她穿着吊带热裤,坐在高脚凳上晃着一双长腿。
见她下来回头笑:“惠卿姐,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话出口又见杨惠卿遮阳帽、防晒外套、防晒面罩,一套准备得齐全。
贺一容只当是杨惠卿怕晒太阳,尴尬地吐出舌尖:“不晒也行。”
杨惠卿还没回话,两人被门口动静引过去注意力。
这片是私人海滩,人少不说,沙子也比别的地方更细软些。
大概是边上别墅的人路过门口,一点不避讳目光向她们看来,有个张扬大胆的,竟吹起了口哨。
杨惠卿遮得严实,目光便都落在贺一容身上。
青春靓丽,娇俏可爱。
杨惠卿笑:“怪不得小祯说让我帮他看紧你。”
贺一容“哎呀”一声,一双小鹿似的眼睛转过来,连杨惠卿也艳羡她这股纯洁灵动。
竟不由自主地真心喜欢上这位小表妹,原来自己也是个看脸的。
那行人走远了,太阳又下去一点。
落日落得快,可海边晚霞却美丽绚烂。
杨惠卿也不想错过这美景,便拉着贺一容出去,只是待在自家门前。
刚在躺椅上躺下,去而后返的人又映入眼帘。
动静颇大,目标明确,直奔她们而来。
贺一容转脸看了下,不屑地“嘁”了声。
杨惠卿笑:“我记得你二哥还是三哥,总喜欢这样。”
她却学不会,费力去模仿了也“嘁”不出那样子的神态。
贺一容脸红,自己竟然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也学了这句口头禅,自己回想起来,竟也是如出一辙的语气神态。
杨惠卿将自己身上的遮阳披肩递给贺一容:“把腿盖上吧。”
有人驾着摩托艇出海归来,浪追在他身后,两边划出高高直直的白线。
似乎也是看见她们,转了个急弯直冲这边而来。
那只离十米远不到的一行人,似乎是犹豫了半天,又再次转身离去。
杨惠卿见贺一容拿起遮腿的披肩站了起来,盯着那由远及近的人看。
她嘴巴张了张,似是不可置信。
“赵恩宇。”
她口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
机械性拿起接通,聂祯在那边语气带笑。
“我才想起来,那片都是私人的,是不是有什么爱玩的在那度假呢?”
“你要记着,旁人再好的腹肌也没有我的好看。”
贺一容看着赵恩宇从摩托艇上下来,笑得开怀,直奔她们过来。
“是,他们都没有疤。”
赵恩宇高高举起手打招呼,贺一容眼尖地看到海滩上本来远远坐着的几个人站了起来,也像这边走来。
看似随意,可却是把赵恩宇圈在视线范围内。
她根本没听清聂祯说了什么,强行镇定下来,与杨惠卿对视,见她也无声摇头。
“我和惠卿姐看晚霞呢,先挂了。”
聂祯笑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贺一容的手机还没放下,赵恩宇已经走到跟前儿。
两三年没见,他瘦了些,更黑了点。
贺一容突然想到江晨和她提起的,他这些年涉及不少灰色地带,好像犯下不少事。
贺一容看也没看,手往身边乱抓一下,碰到杨惠卿的胳膊。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杨惠卿往身后猛地一拽,带得她踉跄了一下。
然后半挡在杨惠卿面前。
“你怎么在这?”出口毫不客气。
赵恩宇却笑了,根本没当回事似的,直接拿起她躺椅上的毛巾随意擦擦头发,大剌剌地坐下。
先是看向贺一容,才偏头看向她身后被她挡住大半的杨惠卿。
“前些天才知道这幢房子是小嫂子的。”
也不等人回话,自顾自地又说起来:“我刚刚看到这边有人,倒是没想到是你们来了。”
欣喜是真的,能在这遇见熟悉的人,倒勾起他许多情绪来。
“你快毕业了吧?去年送你的包还喜欢?”
贺一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好像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旧识般,叙起过往。
她的语气也放缓:“嗯,你送的礼过大了,我和江晨前一阵还为这事发愁,不知道回什么礼给你。”
赵恩宇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你不知道江晨还不知道吗,我这些年……不缺什么,哪还有你们费心回礼。”
说完手向后撑着,仰背仰头看向天空。
贺一容觉得他话里有话,却也没多问什么。
杨惠卿拽了拽贺一容,向前一步与她站在一起。
杨惠卿看向赵恩宇:“你……”
赵恩宇晃晃脑袋,还沾在发丝上的水珠飞溅,有几滴打在贺一容胳膊腿儿上,冰凉凉的。
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赵恩宇自嘲一笑:“小嫂子你别怕。”
他直起身来,手指向离他们不远的几个人:“这边,还有这边,都是反贪局的,他们看我好久了。”
“本来是要从这出海去香港的,都上船了被他们抓下来。”
“也怪我自己,有个小情人养在这,非要走之前来见一面,结果坏了事。”
“不然我早跑了,怎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吧哈哈哈。”
“其实我这人,坏事做了不少,但我却觉得我也不算坏透顶了,起码我重情义是吧。”
或许赵恩宇是一个人憋闷太久了,也或许是看到了头,他毫无顾忌,什么都说出来。
贺一容和杨惠卿都只静静地听着,谁都没搭话。
他转过头来皱着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气恼一般甩了下毛巾。
“哎,算了。”
这才又抬起头来,收起之前轻松的神色:“端城那边怎么样了?形势紧张才把你们俩送过来的吧?”
杨惠卿和贺一容对视一眼:“我嫌端城天气不好,过来度假。”
赵恩宇似乎是信了这个解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也是,我都快忘了小嫂子你从小身体就不好。”
他回头看了看海边。
贺一容也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似乎只是一瞬,黄澄澄的硕大的太阳就被天边蓝得发黑的深海吞灭掉大半,连艳红一片的晚霞都失了光彩,变成灰暗。
赵恩宇站起来拍拍身上:“起风了,晚上凉,小嫂子身体不好你们还是先进去吧。”
贺一容的手机又响,她犹豫了下还是接起。
赵恩宇就站在她面前,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贺一容这副紧张的样子。
“我才想起来,海南天气热一些,但你别贪凉吃冰的。”
他好像走了几步,才低声:“快到生理期了,吃痛了有你受的。”
不知那边有谁隔着距离喊了句什么,聂祯笑:“季哥求你帮个忙,看着惠卿姐多吃点,他说吃胖了就送你个红宝石。”
季青林的下一句话贺一容却听得清楚,他吼着:“我明明说的是公司这季的新品钻石项链,怎么就变成红宝石了!”
贺一容抿着嘴笑,随意应了几句就挂了。
赵恩宇看她半天,突然来了一句:“聂祯对你还好吗?”
贺一容回答地干脆:“他对我很好。”
赵恩宇点点头,直接转过身就走,手在头顶挥了挥。
确实起风了,贺一容和杨惠卿刚拾起椅子上的衣物准备进屋。
赵恩宇喊住他们。
他背着光,贺一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他的声音却随着风清楚地传过来。
“小容,回去后帮我告诉聂祯,小时候是我不懂事。”
贺一容坐在阳台上,海风确实很大,吹在身上湿湿的,窗帘被它吹起鼓得很高,把贺一容整个人都藏在白色的飘扬的布料中。
她懒得去用手挡开,任由窗帘一次次打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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