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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此“表兄”,非真表兄,就有些耐人寻味。
虞老夫人陡然抓紧了床沿,老皱了皮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地突冒:“你、所、求、何、事
殷怀玺就想到了叶寒渊,道:“我欲聘虞氏幼窈为正妃,此生不纳二色,不生二心,唯愿一心一双人,请老夫人成全。”
抓紧床沿的手一松,虞老夫人意外,也不意外:“窈窈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殷怀玺不是真表兄,却肯为窈窈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哪儿是在养“表妹”,分明是在养媳妇儿。
殷怀玺抬头:“知道。”
方才他要是回了一个“不”字,恐怕就要像当初的宋明昭一样,分明是临门一脚,又被一脚踹出门去。
虞老夫人相中了宋明昭,是出于家世、人品、才华、诚意多方才面的重重考量,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最大的仁慈。
她后来放弃宋明昭,不是宋明昭不够优秀出色,而是对虞幼窈的心不够坦诚。
他无比庆幸自己一直对虞幼窈十分坦然。
是看着她的眼睛,坦坦荡荡地说了【知道】,虞老夫人呼吸又轻了一些:“窈窈,知不知道你的心意?”
殷怀玺又低下头:“不知。”
懂得克己复礼,想来是用了心思,虞老夫人没有松口:“婚姻大事,固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比起这些,窈窈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不会私自替窈窈做决定。
再好的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都不会替孙女儿做决定。
殷怀玺突然想到,虞幼窈之前提过的噩梦,在噩梦里,她一定是被逼到没有选择,这才嫁进了镇国侯府。
但是!
殷怀玺深吸了一口气:“老夫人请放心,我才是被选择的一方,”他诚恳地拜了一下:“恳请老夫人予我一件信物,将来我与窈窈两情相悦,便是老夫人临终托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堂堂正正的亲事,若将来我与窈窈无缘,便也只当是老夫人予后辈的顽物,我自当以兄长自居,护她一世荣宁。”
他可没有给别人送嫁衣的心胸,托付给了他,就是他的人。
不然,他何苦又跪又拜,只差掏心掏肺地求信物?
还不是担心,他身份敏感,将来谢府插手窈窈的亲事,亲事生变吗?
有了信物作保,谢府还能越得过老夫人去?
叶寒渊这招,连他爹都能摆平。
还摆不平虞老夫人?
他不信!
“好,”虞老夫人同意了,接着又道:“我有一个条件。”
殷怀玺连忙道:“老夫人请说。”
“信物一事,暂且不要告诉窈窈。”虞老夫人伸手在床头架子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取了一个黄花梨盒子:“等我去了之后,你就护送窈窈去谢府,将来你与窈窈看缘份,也看造化。”
她没提那三封书信。
因为没有必要了。
殷怀玺是真切感受到,虞老夫人对虞幼窈疼之入骨,计之深远:“我答应。”
虞老夫人攒足了力气,从盒里取了一块双鱼圆佩,一黄一红两条锦鱼,首尾相接,相濡以沫,像极了虞幼窈坏掉的那块长命锁。
只是长命锁玉上的双鱼天生自然,而这一块是精雕细琢。
她轻轻一掰,殷怀玺听到“叮”地一声,双鱼圆佩被分开,虞老夫人将其中一枚黄色的锦鱼,交给了殷怀玺,郑重道:“希望你谨守承诺。”
殷怀玺双手捧过,如获重宝:“老夫人请放心,不管如何,我总会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荣宁
虞老夫人浑浊的双眼,光芒如残豆:“去把窈窈叫进来……”
没什么放不放心,总归是没有选择罢了。
殷怀玺化名周令怀,以一介残躯,住进了虞府,搅弄大周风云,以一己之力,替父伸冤昭雪,执掌五十万大军,这样的人,但凡他张了口,旁人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坦然向她求娶窈窈,并许下重诺,这已经是最好的诚心。
虞老夫人突然又问:“你既然有心,为什么不请皇上下旨赐婚?想来皇上也是乐于见成。”
她看得明白,虞府两房已经分家了,老大一非武将,二非阁臣,窈窈是韶仪县主,老大权利虽大,那权利也是君赐,大房深受皇恩浩荡,嫡长女嫁了武穆王,不仅对皇上没有任何威胁,还会进一步拉拢了武穆王。
殷怀玺表情一淡:“诚如老夫人所言,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
虞老夫人点了点头,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是武穆王也好。
至少心意是十成十的,半点也不虚
不像宋明昭。
心意也是满满的,只是搁她面前虚了诚勇。
虞幼窈回到房中,虞老夫人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好好保管着,不要弄丢了。”虞老夫人将红色的锦鱼,放到虞幼窈的手心里,也没提这是她和殷怀玺之间的信物。
这是她临终前给的遗物,想来不用交代,孙女儿也会好好保管着。
虞幼窈呜咽地点头。
虞老夫人瞧向了屏风门口,眼神有些泛散:“我刚刚看到你祖父了,他站在门口朝着招手,等着我过去呢,但我不想过去,我想看看你娘,左等右等啊,一直没有等到,想来她一定是怨我,才不肯来见我,这样也好,等我到了地下,有的是时间向她忏悔……”
“祖母……”虞幼窈泣不成声了,握紧了手中的锦鱼佩,硬玉咯得手心生疼:“祖母,祖母……”
虞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盯着孙女儿看,一直到眼睛模糊,看不清人了,这才沉沉地阖上了双眼,两滴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祖母……”虞幼窈崩溃大哭,抱着祖母的手臂,用力地摇。
不一会儿,家里的子孙后辈都过来。
屋里头愁云惨淡,一片悲戚。
七婶儿见姚氏木木地站在屋里没动,就蹙了眉,从前瞧着挺伶俐的一个人,这会儿怎就木讷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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