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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村西岗也是个大墓?”二喜真是惊到了,前世西岗后来推平了,也没听说挖出来啥墓啊?难道那墓还在更深的地下?
“那倒不是,殷小玉在西岗做法事的时候,我正跟着部队到处游击,等日本鬼子打完要跟队伍出去打国民党的时候,抽空回来一趟。正好赶上了一次法事,觉得还挺新鲜,也没当回事。等我们在南方遇到那个墓的时候,才觉得咱村那个西岗不简单。后来我打完仗回来探亲的时候,特地找咱村和附近村里的老人打听了一下,西岗不是墓,那原来是个大寺庙。那个寺也不知道哪个朝代建的,塌了得有小二百年了。知道这些的老人还是从祖辈甚至曾祖辈儿听说的。谁也没见过,都以为是先人哄人玩呢!”王川抽空在一尺长的烟锅里塞了点烟丝。二喜机灵地拿起火柴,点燃了烟丝。
王川深嘬一口烟,接着说过:“那年的法事我不是见了一回,殷小玉每次做完法事,都把香纸灰均匀的洒在地里。我估计这里面的门道就是那些。”
“不对呀?一样的地,都做了法事,都撒了灰,那咋有些地种不成庄稼?”二喜努力找漏洞,难道那殷老太真是在装神弄鬼?
“那香和香,纸和纸还不一样呢?能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王川提点着二喜。
“那要真是她动得手脚,她为啥让那些人种不成地呢?村里人能有收成,那不是好事吗?何苦为难别人。”二喜不解。
“我那会儿和你有一样的疑问,后来我发现我想得简单了。那些种地不成的人家,我后来也打听了一下,他们家里都有恶人,做过坏事。”王川皱着眉头说,他觉得孙女儿有些不一样,这些事儿的弯弯绕绕,才六岁的她竟然也能听懂,且十分有逻辑。
“谁还没做点错事?”二喜丝毫不觉自己成熟的言语引起了王川的注意。
“他们做的坏事可不是一般的坏,都关系着人命。有抢过别人活命的口粮,让人饿死的,有把自家刚生下的女娃淹死的,还有人偷偷放过鬼子的汉奸。”王川有些鄙视的说。
“爷,这些事儿,你咋知道的,那殷小玉又从哪儿听说呢?”二喜道
“我知道并不奇怪,小王庄才多大,勾勾连连谁和谁没点亲戚关系。要打听总能打听的到,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痕迹没有。那殷小玉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二狗告诉他的。”王川语气很肯定。“二狗虽是是小王庄的,可他那一支在几年战乱的时候都死绝了,咱村里旁的人家跟他别说出五服,最起码有七八服了。几乎都不怎么和他交往。他又整天出村刨食,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些。”
“那殷老太咋知道的呢?”二喜挠挠头,
“殷小玉没准真能通鬼神也说不定。单拿她开荒这个事儿来说,实在办得漂亮。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做完法事后,她似是而非地提点他们,说他们可能做了些事儿,让上仙不高兴了,这才不同意让他们来自己的地盘。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心虚,自然也有些忌惮殷小玉。听说有些人还跑去找她做法事驱邪还愿。种上地的人大多良善,得了好处自然对殷小玉心存感激,种不上地的人家做贼心虚,还有求于她。她一个外地媳妇儿和二狗这个独苗光棍儿在小王庄算是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在那么乱的年代,没点本事是活不下来的。”王川由衷的佩服殷小玉。
二喜听出了神,她也没料到殷老太有这般心机手段。她的出身来历肯定不一般。这和自己也没啥关系。听了半天,她到底有没有通鬼神的本事还是未知。二喜只觉听了个寂寞。
“爷,你还没说她儿子的事?”二喜不死心。
“有什么好说的。那老窑年头太长了,早就不牢固了,塌的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泡了好几天,塌了也正常。她家办丧事的时候,你爸也去帮忙了。回来跟我说,那殷小玉一滴泪没掉,别人怕她悲伤过度压在心里,还劝她哭出来。你猜她咋说?”王川问二喜。
二喜识趣地提问:“咋说?”
王川满意了,接着说:“她说,提前哭了几十年了,早就知道他是个早亡的命,家里动土的时候就是他殒命之时。她压下了他想在家动土的念头,他跑到外面动。老天爷是惩罚她违背天意的罪,才多收了儿媳妇一条命。人不能和天争啊!”
二喜突然明白王川的意思了。王川对于殷老太通鬼神之事理智上是不能肯定的,潜意识里却已经相信了。
二喜也不想追问了,既然殷老太说自己有福气,那自己就是有福气。相信好话就会有好运。二喜没有问王建设昨晚过来的事儿,反正听林秀兰说还要过一段时间再走。
二喜回家前,韩小凤难得大方的从她陪嫁的大衣柜里拿出一块大饼干给她。说实话二喜有点不想吃,因为不确信那柜里有没有老鼠。她装进口袋告诉老太太回家吃,才逃过一劫。
回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吃冰袋。三喜叼着冰袋正在不错眼珠地看《西游记》,电视里孙悟空骗了金角大王的葫芦,乐得小三喜又流了哈喇子。二喜是刚知道三喜这么大还有这个毛病。
大喜看见二喜回来,从碗里拎起一个冰袋给她:“给你留了一个。”
二喜拿过来,咬开一个角,开始吸?里面的糖水谁买的?”这玩意儿现在五分钱一个,里面就是糖水兑的冰块。不带袋的糖水冰柜,两分一个,一毛钱五个,便宜的不行。
大喜吃完最后一口才开口:“咱妈买的呗!老三拽着咱妈在供销社门口嚎了好一会儿,咱妈才给买。”林秀兰不是个特别抠的人,除非实在没钱,看来家里真是揭不开锅了。
三喜吃完冰袋,两个大眼珠子来回寻摸,看到二喜手里的冰袋还没咋吃,立刻定住不动了。直都得二喜乐得不行,招呼三喜过来“你要是答应我,吃完冰袋就去洗手洗脸,我就给你吃。”
三喜立马点头“吃完我就洗。”说完,一道哈喇子又淌出来了。
二喜转头对着拆毛衣的林秀兰说:“妈,你看看你家三喜这哈喇子,脖子都淹了。”
“老人说舔猪尾巴能治这个毛病。等收了玉米,卖了钱。多买几回,连着让她多舔几回就能好了。”林秀兰能不知道孩子的毛病,还不是钱憋的。
吃完午饭,天色大变,一场雨整下到傍晚才停。林秀兰让大喜去给猪割点草吃。二喜感受着外面凉爽的空气,决定跟着大喜一块出了家门。
大喜背着柳条筐,二喜拿着镰刀,来到紧靠村子的田间地头儿找些猪爱吃的灰菜、马齿苋。现在村里村外的路都是土路,路面坑坑洼洼,有好多积水。路两边的杨树很是高大茂盛,,可不是以后马路边的绿化树能比。大喜麻利地割草,怕二喜碰到伤口并不让她动手。自打那天起,大喜对二喜都特别照顾,二喜也事事听大喜的。姐妹关系比前世好很多。
二喜无聊的来回转圈,突然发现树干上爬着一只知了猴。这可把二喜乐坏了,以后随着化肥农药的广泛使用,这玩意在农村几乎绝了迹。人们吃的大都是人工饲养,还大几十一斤,现在却遍地都是。
二喜高兴不是为了吃,而是知了猴的皮,学名叫蝉蜕,是一味中药。二喜记得小时候经常有人上门收购,一分钱一个,钱是不多,可对于现在的二喜来说蚂蚱再小也是肉。这玩意攒多了也能卖个好价钱。
二喜来了精神,转来转去找容器,找了半天啥都没找到。知会了大喜,飞快跑回家拿了个大罐头瓶。接着就一棵树一棵树的找知了猴,大喜以为她只是想找来吃,也没有管她。因刚下过雨,又快黑天了,知了猴出得特别多。猪草装满筐的时候,二喜已经找了三十几个。姐俩高高兴兴地结伴回家。
到家大喜把猪草扔进猪圈,二喜把知了猴倒在堂屋地上,用预备好的大筛子扣住。又找了砖头压住。
快吃晚饭了,二喜从锅里拿了个馒头,又从东屋摸出家里唯一的手电,刚要出门,就被大喜叫住了:“天快黑了,你干啥去?”
二喜总是忘记自己现在只有六岁,她现在没有随便出门的自由。现在玉米比自己都高,走在田间小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单独出去还真不行咱俩一块去抓知了猴去吧?”
“不去,你抓了那么多,还不够你吃啊?天都黑了,咱妈饭都快做好了。发现咱俩偷跑出去,回来肯定挨揍。”大喜不为所动
“姐,这知了猴的皮一分钱一个,十个就是一毛,一百个一块,一千个就是十块,一万个就是一百。”二喜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还没上过学。
“你什么时候学的算术?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收这个?”大喜问
二喜上哪儿知道去,没办法了只能胡邹:“跟电视里学的呗,忘记是哪个台了,这两天信号差,找不到那个台了。那个知了猴皮能卖钱的事,我在街里听几个大孩子说,有人收这个,有个小子说他姥姥那个村已经有人收了。”
大喜扭头回屋拿了个酒瓶子,想了想又回头写了个字条贴在西屋窗户上,看看林秀兰没注意她俩,拉着二喜快步出了大门。
二喜有点懵,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边走边问:“姐,你不是怕咱妈揍你吗?”
大喜小心地躲着路上的水坑,抽空回答:“不还有你吗?”
二喜有点无语:“你刚才还不愿意出来呢?现在为什么出来了?”
大喜叹口气:“能为啥,为钱呗!我学费还没交呢!挣点是点。”
二喜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爹妈为啥要去北京了。
这天晚上,姐俩把村子周围转了三圈,遇到了两波同道中人。等两人都快迈不动腿了,才往家走。
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多,王建设不在家,估计是看人打牌了。王建设有诸多缺点,却没有赌博这一条,他只爱别人赌。林秀兰在屋里已经有些坐不住。看俩孩子回来,两条眉毛都竖起来了。“还知道回来?”
林秀兰的大嗓门对着姐俩一顿输出。直震的二喜耳朵嗡嗡作响。在姐俩的再三保证下,林秀兰才放过
她俩。
俩人在堂屋数完今晚的收获,一时间竟有点雀跃,仿佛踏上了致富的起点。喜欢喜从天降之命中注定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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