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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兰站在楼阁最底层,捏了捏溢满潮汗的手心,仰头看着由云母玉石所筑的华丽旋转楼梯,感受着磅礴的灵力争先恐后地挤入身体,她忍不住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抑制不住地勾起陶醉而疯肆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
青云宗腹地深处,人烟罕至,野草侵径,高大的林荫遮天蔽日,如此僻静荒烟之地,却建着一座巧夺天工的精致古楼。
楼阁附近隐匿着强大阵法,若非拥有特制的玉?开启阵门,便是修为再高,也难以进入。
此刻,青古楼阁里隐隐约约传来的疯笑女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沈仲兰翩然旋转起了裙摆,脚步轻快无比地踏上了玉梯。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只要得到了传说中的神谕卷,她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下!
沈家是她的,陈最是她的!不,陈家最后也会是她的!
等陈最继任了宗主,她就会是整个云境界最尊贵的人!
沈玄川这个恶臭的老东西也终于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哈哈哈哈哈!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陈最惦念的那个女子居然还没有死,还被那个煞神给救了,以后怕是动不了她了。
但也好,她既是被那煞神看中,和陈最之间就再无可能,留她一命倒也无妨,让陈最心心念念看着却得不到,也好能体会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来所经历的辛酸滋味。
等他伤透了心,她再恰逢其时地出现,便是铁打的人心也该被捂热了吧。
沈仲兰嘴角上扬,心情极是悠然。
她没有在底层多停留,而是径直上了最顶楼的阁层。
好东西,自然是在最上边。
她如是想着,却不知,想进这南仙阁取宝也并非易事,每过一层都需要经过试炼和考验,闯过了方才能进入第二层。越往上,灵器宝物什么的也越珍稀,但大多数弟子闯到第三层已是不得了,而她,毫无阻拦地,就进入了最顶层。
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但在要即将成功的兴奋喜悦之下,这丝怪异便连个水花也没溅起。
顶楼很大,还弥漫着一股空旷萧条之感,不如其他楼层塞满了宝物,这里只在墙角靠窗处伫着一张巨大的檀木博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卷轴,书册,还有少部分灵器。
进入南仙阁,本是要先去参拜青云宗历代师祖爷的,但沈仲兰寻宝心切,哪有那心思,便是经过挂有祖师爷画像的地方,也视若无睹般地跨了过去。
但刚上顶楼,她却被挂在正面的两张画像吸引住了视线。
画里的人都是极好的颜貌,一个自然是青云宗的开山老祖洛青云,一个——
沈仲兰蓦地瞪大双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这画里的人和那个女子长得那般相像?
而且,从未听说过青云老祖身边还有相伴之人,这画里的女子是谁?若是无名之辈,当不该被挂在南仙阁接受供奉;若是青云宗的先祖,又为何从未听过她的名号?
关键是,那个叫鹿呦的少女,为何与她这么像,虽不完全一样,但眉眼之间却存着不少相似之处。
是巧合吗?
可天底下有这么多巧合吗?难不成那少女还大有来头不成?
沈仲兰盯着画像,陷入了沉思。
可疑惑了一会儿,她便收回了目光。
此次来南仙阁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神谕卷,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以后再查也不迟。
她来到博古架前,闭上眼,释放出了自己的神识去感应架上的卷轴,可神识刚一触到卷轴,便被一道强大无匹的力量弹了回来,这令她脑子倏然一痛,连连退后三步才稳住身形。
看来此地有限制神识的禁术。
沈仲兰皱了皱眉,阴晴不定地看了眼那博架,最后干脆采取了最原始的方式,一卷一卷地去翻找,从最底层开始,有的卷轴倒好打开,有的连碰也不能碰,但还好下面的木方上标注了它们的名字。
这博架高而宽阔,上面放置的东西多而杂,这般用手翻找,实是耽误时间,但她也没别的法子。眼看规定的时间将至,竟还没有寻到传说中的神谕卷,她不由急了起来。
这一急,翻找的动作便没了章法,诸多卷轴被随意抽出扔在地上,她眉间越渐焦躁,额角更是沁出冷汗,花费了这般大的功夫,可别时间到了,神谕卷没找着,也没得到其他宝物就被南仙阁给弹了出去。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到底在哪里?
问题出在了哪里?
沈玄川那个老东西明明说过,曾经在南仙阁亲眼见到过这个神物,就在顶层,可为何怎么找也找不到?
传闻中只要得到它,就能得到无上力量的神物,连鲛族皇子也不惜耗费巨大代价来和沈玄川这个恶臭的老东西合作共谋……可为何找不到?不应该,不可能,一定是刚刚找的不够仔细!
沈仲兰愤然起身,眦红的眼角划过一抹狠意,将刚刚翻倒在地的卷轴,又全部抱在一起,一一翻去。
没有!还是没有!
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心里发慌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暴躁地将手中一只卷轴狠狠摔扔出去,又恨恨地在地上捶打好几下,最后却又不甘心地继续翻找了起来。
眼看时间将至,心里涌起浓浓的失望之意,正要准备随便拿件法宝出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冰冷、低沉,带着些空灵的飘渺感猝然响在这空旷漏风的阁楼里,令人汗毛乍起!
“你是在找这个吗?”
男人的嗓音淡冷的像是雪夜的冰,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明明好听,可听在耳里却莫名森寒。
沈仲兰身体瞬间僵木,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凉意从颈椎骨直接蹿至了天灵盖,想起这个男人刚刚在临仙台所做的事,她就感到无比忌惮。
可哪怕再害怕,她还是习惯性地勾起了一抹优雅温婉的笑,转身向对方行了个标准的礼,“清月师尊。”
男人拢在一束阴影里,身姿高大挺拔,苍白瘦削的掌心处举放着一只古朴不起眼的卷轴。
他略眯着眼,纤薄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容颜俊美若神只,眸光却浸凉似幽潭,玄墨色的袖摆垂至白皙肘弯处,被风吹得轻摆,表情清雅闲适,像只是不经意地闯入这里般。
他表情?然闲适,沈仲兰却并不敢把此人的到来,看做是一个意外巧合。
南仙阁,宗门禁地,除了四大仙尊可以自由出入外,无人可以擅入。
是以,作为四大仙尊之一的云义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可沈仲兰内心却蓦地升起一种强烈的、使人心惊肉跳又惶遽悚然的不安感。
她想起,一年前,那个飘雪如絮的夜晚。
想起,那个本该悄无声息地死在冰天雪地里的少女。
她检查过,那少女身上的伤,本该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是以在将人踹下台阶后,她便自信满满地离去,只留下一些用于善后的死士。
可第二天传来的消息却令她感到遍体生寒。她的人全死了,而那少女竟摇身一变,成了那个宗门里实力最强的清月仙尊的宠姬!
她一时又庆幸又后悔。
庆幸的是她当时离开的早,否则若被那个男人抓到现行,恐怕会和那些死士一样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后悔的是,过于自大,没有亲自补刀。
她也惶恐了一段时间,但见对方没动静,又拾回了一点自信。
是了,她一向小心,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破绽痕迹,哪怕是那少女,眼里看到的也是陈最的影子,与她沈仲兰有何关系?
她要怪要恨,也应该是去恨陈最,自己最多不过是将她不小心‘落在了宴会上,至于折辱打骂她的那些弟子,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暴露身份招来的,又怪得到谁头上呢。
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到她身上,陈最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胆敢在宗门内杀人。
这般想着,她心才稍安些,后来又见对方果然没有动作,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可此刻,这个男人突然的到来,却令尘封已久的那份不安感豁然增大发酵,甚至令她忽略了她一直想找的那份卷轴正被对方举在手里。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要来替那个少女报仇?
不,不可能!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到她身上!
他就算有所怀疑又如何?这里是宗门内,哪怕他作为仙尊,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滥杀无辜!
她竭力想让自己冷静,可冷汗却从额角不停滚落,男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身上的压迫感却已压地她快喘不上气。
“费了这么大的劲,不要吗?”
男人略侧了侧头,嘴角勾着一抹好整以暇的笑弧,声音慵懒平稳,似乎只是在与她闲聊般。
沈仲兰低着头快速眨了眨眼,嘴角扯出抹僵硬笑,“师尊这是何意?弟子不甚明白。”
云义眉尾一扬,笑意更深,“来都来了,总不好空着手出去,是吧?”
沈仲兰只感觉怀里一沉,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花,下一刻,人已被强行拂出阁楼之外,而手心里沉甸甸拿着的,竟赫然是那男人刚刚举在手里的古朴卷轴。
沈仲兰:???
此人到底想干嘛?若是来找她寻仇的,为何反而送她卷轴?若他知道此卷轴的秘密,又为何可以拱手相让于人?
沈仲兰只感觉自己一头雾水,向来精于算计的脑袋,竟是怎么也没想明白。
她昏昏噩噩地走出禁地林,刚一出去,就被守候在外的沈玄川接住,他浑浊的眼一亮,心急如火地将她拉到一旁,难压兴奋道:“怎么样?到手了吗?”
沈仲兰看着他,眸光微转间,勾起不易觉察的冷笑,嗓音却温和轻柔:“自是到手了,女儿这就交给父亲保管。”
她从怀里抽出卷轴,正递到半中央,沈玄川就急不可耐地将之抢了过去,他看了一眼上面的花纹,八字胡激动地直颤,喜不自禁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好好好,本座的破镜丹可算是稳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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