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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胖子闻言大怒,抬脚就朝着一只螃蟹狠狠跺去,黄牙紧咬,脸上肥肉乱颤。俨然是要把这螃蟹跺碎的架势,就如同他方才随脚跺碎的苹果鸭梨一般。
砰!
螃蟹没事儿,对这恶劣的一脚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地上无精打采地吐着泡泡。
那胖子有些尴尬,又恶狠狠地补了好几脚,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但螃蟹依旧无事。
他收起了有些颤抖的脚,强忍着疼没揉,把脸转向一边,好似忽然对远处被风吹着滚动的破麻袋有了兴趣。
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小弟立即上前,胡乱几脚踢翻了几个螃蟹龙虾,喝道;“特么的,就你这破螃蟹也值一吨粮食?当爷们儿没吃过海货是吧?”
“你们多半没吃过。”那摊主从板车里掏出一个破草帽,轻轻给自己扇着风,虽然天气一点都不热,“上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管事儿的可不是你们,有资格买海鲜的也不是你们。”
“而且,我也不记得我们在别的地方卖给过你们海货。”
摊主摇了摇脑袋:“你们上哪吃过?”
“你特么!活腻歪了是吧!”
“狗日的!弄死他!”
有几个跋扈惯了的小弟急于向前表现,手枪立时就掏了出来,对准安稳坐着的摊主毫不犹豫地猛扣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刺耳,周围的人慌忙逃命,发生了骚乱的信号极速扩散。
惊呼声接连点燃,像燎原的野火,嗤啦的火药,以惊人的速度响彻了整个集市。
淮中痛苦地闭紧双目,捂住耳朵,在膝盖上使劲儿磕着脑袋,看似想用水泥把自己密封起来。
但他依然知道有踩踏事件发生了,这些事件就宛如立于鸡群的鹤,迈着大长腿,勾起锋利的爪喙,在他心里肆意踩踏抠挖。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孩子,瑟缩地蜷卧在稀泥里,都不知道自己伤在了哪儿,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会受伤。只能抱着一昧且纯粹的委屈和恐惧被乱脚踩死。
无力虚弱的老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累积的经验丰富,敏锐极了,第一时间就开始争渡,开始逃命,但很快就会被年轻力壮的后来者赶超、推倒、踩死。
婆媳是最精彩的戏码,淮中甚至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们对彼此好恨啊。这般恐怖的田地,她们居然能置生死于度外,把逃命降为第二顺位。于此情此景之下睁着狰狞而恐惧的眸子互相推搡拖拽,欲将对方置于乱脚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几欲崩溃,劝说无果,便抡拳没头没脸砸去。鲜血浸漫于二人的头颅口鼻,继而渲染于三人的扭曲面孔。
二人啃咬抓扯,流泪斥骂,歇斯底里,做那冤屈复仇之状;一人疯狂砸拳,蛮力拖拽,状若疯魔,做那无辜受害之相。
很快,一家子就葬身于脏脚污泥之中,还维持着互相伤害的姿态,永恒于此。他们贪玩乱跑的孩子,不知此时居于何处,不知是否平安。
争渡,争渡,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争渡了。不经遮掩、不扮浓妆的争渡,总是这般赤裸恐怖,不喜人。
骚乱窜出海鲜区,唤醒了小贩们早已暗暗防备的神经。
他们收敛起脸上的和气生财,粗鲁地推开犹未反应过来的客人,夺下他们手里正在查看的货物,开始迅速收摊,飞速地往板车上面搬着货物。
他们好似特意训练过“快速收摊”这个项目,一眨眼的功夫,摊子便收完,摊主们架上马车、驴车、三轮车,开始逃命。
只留一脸懵逼的迟钝客人,傻傻看着四周的骚乱,不知所措。
但烟斗摊这里出现了意外,因为他在夺下客人手里烟斗时居然失手了,他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躲过去的。
他来不及争辩,只好一边迅速收摊,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俊秀女子,凶道:“把烟斗给我!我收摊了!”
那女子看了看烟斗,又看了看摊主,可人的精巧鼻子耸了耸,似乎是代替了眉头的皱眉工作。
“这个多少钱?”她扬了扬手里的烟斗,风纹黑瓷鱼儿形短柄女士烟斗,小巧可爱,确实好看。
“十五布鲁!快点给钱!我赶时间!”摊主无奈,语气更凶了一些。
“五布鲁行不行?”她还价。
“行你大爷啊!”摊主大怒。
“那六布鲁?”她再还价。
“十布鲁!姑奶奶!抓紧给钱吧!”摊主架上驴车,伸出一只手来,使劲儿晃着。
“七布鲁呢?”她沉默了几秒,再还价。
“啊!糙!糙!糙啊!”小贩咆哮,“那就七布鲁!给钱!”
她又沉默了几秒,摩挲着烟斗说:“我觉得还是五布……”
“糙!”小贩仰天长啸,将她打断,烟斗和钱都不要了,头也不回,架着驴车就走了。
“糙!糙!糙……”他边走边叫,这狂浪的姿态,居然让逃命变得容易了一些。不少人都避让着他,生怕碍着他,被他跳下驴车追着咬。
果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嘛……
红儿看着离开的小贩,又看了看手里的烟斗,挠了挠脑袋,心中疑惑道:
闻人姨教得砍价大法,这么厉害吗?
古玩区,
“别走!这些我都看上了!你收摊算个怎么回事儿?”炉钩子同志拦着一个古董摊的摊主,坚决不让他收摊。他的脚下,还摆着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
刘黑宝倚在一旁的木桩电线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骚乱的人群。偶尔,他还瞬移消失,再瞬移出现,救下一两个孩子。骚太甚,倒是无人发现他的举动。
“那您倒是给钱啊!价钱我都说了!”小贩被都快哭了,他也想直接推开他就走,但架不住炉钩子刚才无意间亮了一下大衣下的冲锋枪,还是特么两把。
玛德,冲锋枪,两把,大衣下,无意间,真是吃了屎了!
“那不得还价吗,买古董哪有不还价的?”炉钩子争辩道,“你要两千布鲁太贵了。”
“那您说多少钱?快点啊!我真得走了!”小贩跳脚。
炉钩子沉吟片刻:“五布鲁。”
“你大爷!”小贩气急败坏,也不装谦卑了,直接骂街。
“那你说个价。”炉钩子同志敲了摊前用来鉴赏的小桌子。
“最低一千五!”小贩的贪心被勾了起来,他舔了舔舌头,无视了四周骚乱,居然真地还上价了。
“好好说。”炉钩子掏出冲锋枪,顶在小贩的太阳穴上。
“最低最低一千!这是不二价了!”小贩闭上眼睛,对顶在脑门儿上冰冷钢铁视若无睹,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
“能不能好好说。”炉钩子同志掏出第二把,堵在小贩的另一侧太阳穴上。
“一千布鲁!不二价!”小贩颤了颤。
“我让你好好说。”炉钩子扣开保险,还是两把。
“不……不二价!”
小贩都站不稳了,腿抖得像筛糠,但依然牙关紧咬,他眸子里穷凶极恶的贪婪似乎都隐隐透出了紧紧闭合的眼皮。
砰!砰!
炉钩子开枪。四周又是一阵慌乱与惊叫,人群像无头的蜜蜂,交叠的罗汉。
刘黑宝无奈,又消失在了原地,不一会儿,交通恢复,失去理智的人们继续争渡,就如同疏通好了的河道。
刘黑宝累得直喘气儿,随手牵了根冰棍蹲在地上嚼。
炉钩子面前,古董摊小贩瘫坐在地上,裤裆下一汪水渍,他崩溃了。
“三十布鲁收的!我三十布鲁收的!”
“啊……饶命……不要钱了……不要钱了……您拿走!拿走……”
炉钩子挠了挠脑袋,从大衣里数出了三十布鲁,放在桌上。(铁匠炉钩子同志的月钱是最高的,毕竟人家有手艺,正儿八经的土豪。)
想了想,他又掏出了二十布鲁,满脸肉疼地拍在桌子上。
“你也不白忙活,别说我欺负人。”
他们又帮小贩收了摊,目送着小贩流着泪、骑着三轮车消失在了人海中,背影萧瑟。
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人们也活泼。炉钩子同志招呼着刘黑宝往空间里装淘来的宝贝。
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捧起几个物件,用报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咧开淳朴的嘴角。
要不是空气中充斥着大量惊恐的味道,他真想畅快地大笑一会儿。可此情此景,他也只好望望走兽一般的人们,摇头叹了口气。
这世道,真糙蛋,连欢喜都要打折扣。
“走吧,去看看海货。”炉钩子同志招呼道,“以前在村儿里的时候,马粪蛋总是吵吵着要吃海鲜,我倒要看看这玩意有多好吃。”
“你又叫他马粪蛋,小心他在记仇本上再记你一笔。”刘黑宝丢掉冰棍棒,抹了名抹嘴。
“他敢!”炉钩子瞪眼。喜欢组团重生异界,我只是想活下去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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