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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山派巡逻弟子将见闻层层上报,许进犹豫半晌,仍未通禀掌门。转而督促众人清理战场,埋锅造饭。
林中空地。
紫红色火球凌空缠绕许久,迟迟未曾分开。
楚凡恐天心有失,伸手入怀,摸出白色小瓷瓶,仰天大吼,“齐帮主,稍安勿躁!神谕教并非毁诺,而是在下后来者居上,已经谈成了新的交易。”
熊宝远远站定,于楚凡、子曦成掎角之势,小凡子又骗人,他何时与人谈了交易?
子曦心知,此举是为遮掩他‘失忆之事。但见火球依旧,不由上前一步,正欲附和一句,却被抢了先。
楚凡将瓶中水滴倒出,单手托举,缓缓注入三种灵力,继而心念微动,呼应天地灵气共振。
空地一角雪落缤纷,时而受烈焰烘烤,融化成雨,甚至蒸腾如雾;时而受寒气郁结,凝霜如糖。
周遭变故骤然,火球撕扯而开。
紫火扭曲收束,落地化作衣衫破烂的人形,面具仍在。
红光盈盈飘落,面纱斗篷丝毫无损,金线绕体而出,蜿蜒如蛇。
齐阳秋退后几步,躲入战圈边缘,仍不愿走,“那是什么?”
楚凡坏笑半声,将水滴放回瓷瓶。周遭灵气凝聚多时,骤然失了牵引,互相冲撞、暴烈,终究化作阵雨倾盆而下。
楚凡未料到有此一节,只得硬着头皮强颜欢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你心心念念之物。”
齐阳秋上前一步,但见侧面金线汹涌,忙又退回,“你这奸诈小人!与冰岚谋,反害冰岚;杀雷引,更替其位;早年与神谕教势成水火,如今脸一抹,结为攻守同盟。让我如何信你?”
林楚凡冻得一抖,脸色转冷,“你个打家劫舍,祸乱天下之辈,也敢说别人奸诈?
冰岚之死,乃是雷引居心不良。如此凶恶之人,本官除之乃替天行道。至于子曦执事,此一时彼一时也。
本官忝居御灵司之首,身为朝官,怎么也比你这不入流的帮主更可信吧?”
齐阳秋愤恨至极,反手一掌引燃身侧树木,“将秘宝拿来!”
楚凡唯恐此火有毒,忙引漫天风雨浇之,“你是不是火毒修炼日久,伤了脑子?
我将此物取出,是为劝你罢手停战。何时承诺双手奉上了?
想要秘宝,总要有点儿诚意吧?”
齐阳秋借紫火遮掩,暗中换了位置,与天心之间多了树枝掩映,彼此不能全顾。
似乎只有如此他才安心,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楚凡心中微动,本是缓兵之计,没想到对方诚意饱满,顺势开口,“解药!那些疯魔药人的解药。”
齐阳秋闻言巨震,踉跄后退数步,后背倚住一节枯木,忽而癫狂大笑,险些笑出眼泪,“林楚凡,好一个林楚凡!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竟然骗我,何不找个完美的理由呢?守着天香罗绮、神谕天心,竟然向我讨解药?哈哈……”
糟了!老小子要跑!
熊宝旁观许久,猛然察觉紫衣渐渐远离战圈,大叫一声射出一排月牙光刃。
楚凡不知纰漏在何处,竟然引起对方警觉,且齐阳秋临走之言,似乎另有深意。
他这个距离紫衣最近之人都没追赶,旁人境界未到,想追也来不及,只得坐视对方远遁。
“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响,楚凡惊醒,回头,但见红纱轻舞,紫雨如飞。
天心吐血跌倒,面纱似被火烧,漏洞遍布。她身前响起滋滋声,众人细看,竟是草木被腐蚀。
楚凡探手搭脉,又寻木棍对紫色血液搅扰一通,“你中毒了!”
天心冷峻的脸色忽而一软,“无碍的,异种火灵而已。只是我境界未到,否则顷刻除之,咳咳……”
子曦额前冒出冷汗,全被面具挡住。原本见天心毫发无损,以为神谕势大,可稳压齐阳秋。如今得知真相,不由得为自己‘失忆之事担忧。
青禾四下观望,悄然提醒,“咱们先回溶洞疗伤,此处偏僻,难保那老头不会卷土重来。许进也是,这么大动静也不来接应。”
众人也觉此言有理,立刻清扫战场痕迹,借熊宝之力将天心一路护送回洞。
红袖馆后院冷清了半个下午,盏盏随罗绮静候在旁,每隔一段时间,自觉灵力恢复,便去刺猬身上拔几根黑针。
待华灯初上,顾客临门,众人不得已转战屋内。
赵双簧仍不放心,“夜幕初临,还是留在外面细细查验为好。区区贪花好色之徒,打发了便是。”
慕紫容驻足不语,泠杳叉腰站起,“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维持红袖馆一日夜需多少开销?没了贪花好色之徒,馆内进项不济,您老那间小屋恐怕也住不安稳的。”
唐小青面皮泛红,自入城以来,她一直留在红袖馆吹箫为业。虽有闻无声之事在前,但馆内并未苛待她,更在重伤之际细心救治。有心劝师叔几句,又觉得有失立场。
罗绮拦住师妹,解释道,“太阴灵力殊异,等闲难以察觉,否则昨夜你们中招时即可知晓。”
赵老头脸皮厚过唢呐,理所当然道,“那就是没事儿!老夫昨夜也中了此招,听那丫头支招,费了好大功夫才解开。”
盏盏扭头斜了老头一眼,无声一叹。
慕紫容话不多,全程尾随旁观,只有罗绮处置失当之时,微言大义提醒稍许。
因床榻太窄,楚孑被安置在地,周身血洞嶙峋,衣衫近乎渔网。经半日诊治,或许心生感激,每当盏盏伸着乳白色手指靠近,他都会挣扎扭曲一番,以示谢意。
担架四周烛火密布,人影淡然碎散,一时不知其数。楚孑恍惚间看到罗绮捏着银针凑近,心中惊惧,倒头晕厥。
明知浣风谷一老一小在场,罗绮并未藏掖,传授盏盏如何以银针刺探黑针之底。待二者皮下相交,互为指引时,命盏盏以微弱光灵附于银针之尾。
众目睽睽之下,细若蛛丝的黑气攀附银针而出,投入盏盏乳白透亮的手指。
“别躲,无碍的。保持灵力附着,不要被阴灵耗尽。”
罗绮吩咐盏盏坚守银针灵力,自顾搭上相交的黑针,轻缓揉搓,隔着血肉撩动银针。
“嗤嗤……”
众人但闻微弱碎响子银针而起,黑气与白光相遇处,光影极速闪烁。
盏盏灵力有限,累得满头大汗,阴灵气息仍未断绝,且黑针未有丝毫缩小。
罗绮一手捏着黑色细针,一手抓住盏盏手腕,同时拔出。
“啵!”
熟悉的脆响声,引来楚孑含混的呻吟。
黑针离体化作烟雾消散,这次的血洞似乎更大一些。
罗绮抱住虚弱的盏盏,叹息道,“此术近乎无解。黑针入肉生根,向内汲取血肉之力保持形体,对外吸入太阴灵力藏身。眼下无力尽数拔出,若再拖延一夜,恐怕……”
赵双簧急得须发乱颤,怒道,“你口口声声说能治好,结果就是这样?你……”
罗绮秀眉微蹙,垂首无言。
泠杳刚安排了前院迎客事宜,回来刚巧赶上,“师姐帮你们疗伤还疗出错了?昨夜是谁信誓旦旦解了自己身上的黑针?你年纪又大,修为又高,自己中招了都不明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怪别人!”
慕紫容抢在赵老头开口之前训道,“别吵,听罗绮怎么说。”
众人只好闭嘴。
罗绮轻轻一叹,“太阴灵力诡谲难测,并未不能解开。奈何贵派好事多为,炽焰城中为数不多有能力化解之人,被你们得罪的差不多。为今之计,或寻阴姬柳槐枫来,碰碰运气;或者,直接挖去中针的血肉,待创伤复原即可无虞。”
唐小青于心不忍,“那岂不是要扒掉一层皮?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寻到始作俑者,定能开解。”
罗绮嘴角勾起冷笑,低头安抚虚弱的盏。
烛火摇曳间,赵老头干笑两声,“罗绮丫头……”
后者连声接过,“承蒙前辈厚爱,此事晚辈也无能为力。林府送亲当日,我当众暗算林楚凡,已经撕破面皮。如今登门,只会自取其辱。”
赵老头话未说完,就被人看破心思,憋得难受。细想自取其辱一句,暗叹活该。
唐小青不明所以,“林府?林楚凡已经南下灾区,府内还有高人?我去请!”
赵双簧不为所动,罗绮不忍唐乐师受无妄之灾,目视泠杳。
后者粉裙飞扬,环腰将乐师抱起,强行拘在室内。乐师挣扎不止,粉裙绕体蹁跹,一时僵持不下。
笔架山溶洞内,众人围坐议事。
林楚凡当仁不让,环顾而言,“血竹帮蠢蠢欲动,药人之毒不可不解。接下来还请诸位精诚合作。”
许进不满道,“疯子而已,一刀斩之。非要解毒,万一解开,一个大活人吃喝拉撒都要占地方,消耗粮食。”
子曦众人也觉的此言有理,但他们是楚凡一伙,自然不能当众反驳。
楚凡向后躺倒,落入冰熊怀里,“我们到此不久,只经历过两次‘药人围攻。私以为,若无我等巫术控场,这山洞里,此时活不下这么多人。”
许进一时语塞,只得闷头擦拭卷刃的砍刀。
林楚凡指尖燃起火光,照得他胖脸锃亮,“齐阳秋刺探多时,已经露面杀来,下次未必只有他一人。我等修为有限,围攻尚不能胜。若强敌增多,根本无暇顾忌高台战事。若药人群起而出,我方无人可以巫术支援,战况可想而知。”
见许进死硬不知变通,楚凡目视杨百步。
后者低眉顺眼旁听半晌,忽觉面皮刺痛,抬头方知缘故。
杨掌门笑容不减,“林大人所言极是。但本门不擅药理,若有差遣,必当鞍前马后。”
许进气闷,只得遵命。
楚凡拍手欲起,杨老头又有话说。
“天心护法伤势好转甚快,老夫愚钝,不知有何妙法?”
天心闻言不语,转眼看向楚凡。
林楚凡自负不怕劈山派反水,朗声一笑,“杨掌门或许不知火灵玄妙,若非门派隐秘,还请护法提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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