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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认得,这是挂在孩子摇篮上边风铃发出的声音。
睁开了眼,她人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身体被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在床尾,舒尔茨头发稍微有些乱了,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他正用手轻轻摇晃着风铃,逗着孩子开心。
景安刚睡醒不久就看见自己的父亲,举着小手咯咯笑着。舒尔茨一把握住儿子的爪子,轻声回应他。
"诶,乖儿子。"
他看着儿子的眼神尽是怜爱,俨然是一个宠爱孩子的慈父。
窗帘大开,冬日的暖光正好,景澜不忍出声打破他们父子相聚难得的场景。
她到底,还是硬不起心来。
本想闭眼装睡,但精明如他,早就察觉到她的醒来,不过并没有看向她,"这儿食物那么稀少,为什么不跟我说?"
景澜嘲讽道:"我记得,波兰的食物大部分都落入你们德军的口袋里了吧?"摸了摸额头,脑袋有些昏沉,"而且,你觉得,我会跟你提这些事情吗?"
"也是,我们在冷战中,不过你和儿子的身体需要营养,以后我会派人每天把食物送到你们手上。"
"舒尔茨,这不是冷战。"景澜缓缓道,"我不想跟你过了。"
舒尔茨已经连夜打造出钢铁之躯,对她这些冰冷的话语可以说是刀枪不入:"没关系,我想跟你过就好。"他把儿子轻而易举的从摇篮里抱了起来,一顿亲吻,"乖儿子,想不想你爹?你爹想死你了,当然……"
他看向从床上直起腰来的景澜,"最想的还是你妈妈,你可不能代替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景澜无言,视线匆匆掠过他的脸。
她承认当初在慕尼黑独自一人过着留洋生活时,在每个孤独的夜晚,她迷恋相片上他这副优越的五官。
到真正遇见时,那份克制的悸动,到最后无法抵挡他热烈的攻势,一同与他深陷爱河。
景澜突然理解克林曼当初对莱斯的感情,以及殷兰对阿兰特极致疯狂扭曲的感情。
都是爱意在作祟。它可以分为很多种,是无条件付出、是甘愿、是幸福。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是有让人沉沦其中的魔力。
甜是爱,苦也是爱,必要时玉石俱焚,两败俱伤。或者无条件追随。
不,这都不能定义,它是复杂的,比世界上最难的数学公式还复杂。
算不尽,摸不透。
"我去做早餐。"景澜忽然说。
舒尔茨显然愣住了,随即绽放一丝笑容,"不用了,我把你这儿厨房的食物都端过来了,该死的,只剩下两块面包和一瓶牛奶,奶酪都没有,怎么给你们营养……"他絮絮叨叨,"不行,明儿得喊丹尼给你们送点儿粮食,不然我不在你们身边时,你们母子怎么存活?"
他每日所分配下来的军粮,足以养活他的妻子和儿子。
景澜穿上了睡袍。
"说完了?"
"呃……说完了。"
阳光有些大,景澜去拉上了窗帘,"上尉先生,你该走了。"
是舒尔茨最为熟悉的,她的冷漠无情。
舒尔茨把儿子放回摇篮里,安抚性的在他小脑瓜摸了摸,然后走到景澜身边。
"你不能那么快赶我走,你不想见见你的朋友们吗?"
景澜下意识转头看他。奎琳和玛茜,她们还在波兰德国人特意建造用来专门关押犹太人的隔都里。
舒尔茨说:"我还是有能力让你和她们见上一面的。"
景澜冷嘲道:"可你有能力把她们救出来么?"
"宝贝,你这是在蔑视我。"
景澜疲倦极了:"你回去吧。"她得好好想想。与他彻底没有联系,是不可能的。
舒尔茨不再说话。
临走前,他还是去逗一逗儿子。
"乖儿子,你爹我走开一会,过几天再来看你。"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景澜一眼,关上了房门。
从二楼下来,舒尔茨遇到了刚回来的维克多。
"该死的德国佬!"维克多看见他,一脸怨恨。
他快步往舒尔茨那边冲去,抡起了拳头往舒尔茨头上砸。
舒尔茨反应极快,让维克多的攻击扑了个空。
维克多不服,重整旗鼓,重新挥拳。
之后,他们在大厅里扭打了起来。
正如多年以前,他们在路德维希大街上拳脚相加。
论优势,还是会武的舒尔茨占据上风。
"疯子!"舒尔茨腿一伸,一脚踹在维克多肚子上。
维克多退了几步,背部重重地打在沙发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景澜在楼上听到打斗声,赶紧下来阻止。
"都给我停手!"景澜出声制止,可局势已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挽回的。
两个男人根本没听进去,打红了眼,维克多再次扑向舒尔茨,不与他分个输赢不罢休。
景澜无奈,只好拿起桌上的酒杯,往地上一砸。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了一地,两个男人才住了手。
弹起的玻璃碎片轻微割伤了景澜的脚踝,但她也无暇顾及。
"多少岁人了?还在玩打架那一套?"说这话时,景澜眼睛定在舒尔茨身上。
舒尔茨却有理在先,理直气壮:"是这个该死的斯拉夫猪先动的手,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景澜看向维克多,"维克多,你……"
"残害平民的德国佬。"维克多对舒尔茨表现出无比的唾弃,看向景澜的眼神已然有了厌恶,"你们都是一伙的,特别是你,与德国人狼狈为奸,奎琳都是你们害的!"
面对维克多突然对自己的憎恶,景澜哑口无言。毕竟,她现在与侵占这个国家的侵略者走的很近。
"残害生命,自诩为优越种族的日耳曼人,遍地的种族歧视、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迫害……你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都该死!"维克多骂着骂着,突然绝望的抱着头蹲了下来。
舒尔茨陷入了无言,默默看着他发疯。
景澜也蹲了下来,试图安抚:"维克多,你先冷静下来,能不能告诉我,奎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克多痛哭流涕:"她被送往到隔都,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我去找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铁丝网高筑,什么东西都逃不出去,那儿的德国人,也不让其他人进里边探望。"
他疯了似的拔着自己的头发,"我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我们才结婚不久,为什么换来这个结果?"
"别这样,维克多。"景澜制止他摧残自己的行为,她看向舒尔茨。
舒尔茨对上了她的眼神。
不言而喻。
"你刚说,你有能力让我们见奎琳,对不对?"她走投无路,在他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舒尔茨交叉双臂在胸前,"我只带你去见,这斯拉夫猪就算了。"
维克多抬起头,猩红着一双眼,又想发起攻势,好在被景澜及时制止住,她给维克多投去放心的眼神。
"舒尔茨。"景澜软了些语气。
舒尔茨只是哼哼两声。
好吧,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的尝到了有权有势的甜头,连他的妻子也向自己妥协。
但是,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他从不会拿任何事情威胁她。
他看向她受伤的脚踝,"你得先处理好你的伤口,我不介意我来替你包扎。"他对她极为细心,一点小擦伤都被他看在眼里。
景澜舒展了紧锁的眉头,应了一声。
"下午去彼得库夫。"舒尔茨也妥协,对维克多说,"就勉强带你这个斯拉夫猪见见你的妻子。"
在彼得库夫的特雷布纳尔斯基,隔都在此地建立,无数犹太人被驱逐在这里。
也许是舒尔茨提前派人告知,玛茜和奎琳已经在铁丝编织的网后头等待,景澜和维克多只能隔着这张高高的铁网,与她们相见。
奎琳衣衫残破,面容憔悴,玛茜也一样,看起来病恹恹的,头发凌乱如枯草,看得出来很久没打理过了。这儿的犹太人不能离开,她们在隔都的生活显然并不好过。
但她们的笑容并没有被苦日子给泯灭掉,奎琳还有心情逗着景澜怀中的景安,说着她的波兰语,景安出奇的给了她回应——他试图发出语言。
几人都笑了起来。
舒尔茨不便上去,站的远远的,看到景澜的笑容,他不由愤愤。
他的妻子,好些阵子都没有对他真心实意的笑过了,今儿却对两个女人笑了。
不,这些天,他的妻子笑容还是有的,只不过是对他冷笑、嘲笑。
这不公平,这让他伤心透了。
维克多对奎琳诉说着思念,玛茜和景澜识趣的站在一边寒暄。
景澜问:"你们在里边,安全吗?"
玛茜面露颓然,"还算安全,只是……"她看了看周围,确认了没其他旁人,才低声说,"只是每天都有一两个人失踪,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景澜沉默了一阵,"你放心,我会救你们出来。"
玛茜燃起了希望,"真的吗?"
景澜点了点头,向她保证。
"对了,你和维克多是怎么来见我们的?这里守卫可是很森严的。"玛茜疑惑,"几个小时前,这儿的守卫就说收到命令,要我和奎琳来到这里见两个人,没想到是你们。"
"玛茜,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起的德国丈夫吗?"景澜苦笑,如实说,"他是一个德军,你们国家的侵略者。"
"对不起。"她替舒尔茨向玛茜道歉。
"景澜,你不用向我道歉。"玛茜并不责怪她,"国家层面上的东西不是你丈夫一个军人就可以决定的。"
她笑了笑,"他带你们来见我和奎琳,说明他也不是个残忍的人,只是这并不能摒除他在我国家留下的暴行。"
景澜低了眼眸,"是的,这是事实。"
玛茜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捂着头,面色痛苦。
"你怎么样?"景澜眉头紧锁,对玛茜的反应十分忧虑,"之前的病又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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