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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跟洵安共住的那处院子，仍在远处，结界包裹隐藏完好，并没有暴露在北溟凛冽的寒风之中。
院子里，还晾着已经干硬的鱼。看起来很难吃，但那时候他们在这里，就是吃着这样的东西。
她走进屋子，处处还和从前一样。
过往种种，如同仍有余温。
她在那张床榻上躺了一会儿。
忽然感受到一束魔息，朝外追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以灵识四扫，察觉一道残影向无山天堑而去。
黎川凌空而起，迅速追去，眼看着那道魔息转入天堑，进了魔域。
怎么可能？
这道天堑结界怎么可能封不住魔息呢？
巨大的震颤忽然通天彻地，光亮乍现，一瞬间，黎川眼前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那不是黑暗，是一种空洞的无，她说不清那种感觉，总之让人心中发虚。
难道……这就是虚无之界？这就是魔域？
还没来得及思索……
“你来了？”
那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扼住喉管，身体不住的颤栗。
“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那声音仍在身后，只是又靠近了一些。
黎川想转身看看他，可身体却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声音近前，呼吸吹在她侧耳，声音带着引诱，却透着危险，“是怕我吗？”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她，将她的身体紧紧嵌入背后人的胸怀，一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从腰腹游走向上，滑过柔软的曲线，一路向上触上脖颈。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是微凉的，触到脖颈的肌肤，却烫石一般，所过之处皆灼热起来。
大手虎口张开，包裹脖颈，而后微微用力，扼住了黎川的喉管。
“为什么怕我？”那声音微微颤抖，伤感脆弱，好像很委屈。
而后埋在黎川颈项之间，有些哽咽。
他分明是洵安，却又不像洵安。
“为什么不要我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为什么站在他们那一头！”
“为什么宁可把我打入这虚无之界，也不肯与我在一处？”
“你要你的名扬四海，你要你的歌舞升平，那我呢？”
黎川被猛地扳过身来，面对着他。
洵安还是穿着那天被封入虚无之界时穿的那件紫裘斗篷，眉心是锐利的魔迹。一双眼含着爱恨交织的泪。
“那我呢？”
“你不要我了……”
声音渐小，愈发脆弱。
黎川想说什么，却被狠狠掐住喉管，让她呼吸不得。
不对……不是的……这不是洵安……
在她濒临呼吸断绝，灵魂都要被挤出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人被银蓝火焰包裹燃烧顷刻消散。
而后，落入一个温暖柔和的怀抱。
“这样也能骗了你吗？”摩挲鼓膜的温柔嗓音，是他惯常的调侃，这才是洵安。
“笨蛋！”他轻笑，“快醒来……”
黎川这才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梦魇。
可是，就算是魇，能抱到洵安，她也不想醒来。
她沉溺其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在他脖颈间摇摇头。
“再待一会儿。”
对方轻笑，轻啄了一下黎川的耳垂，“这是魇，会伤了你，快些醒来。听话。”
有泪从她眼眶落下，“不要。”
洵安退开来，将她的泪尽数吻去。轻声哄，“小川儿，我就在你面前，你醒来，我带你走。”
黎川眼眸瞪大，将信将疑，“当真？你怎能出来？”
洵安的大手包裹黎川的侧脸，拇指拭去泪水，眼波缱绻，“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还不相信我吗？”
黎川点点头，闭上眼，再睁开，果然回到了北溟宅院的床榻上。
洵安正坐在床边，将她横抱在怀里，额头相抵。
银蓝火焰将蛛网一般笼罩床笫之间的魇丝焚烧殆尽。
“小川儿……”那是洵安带着克制的低哑嗓音，“我回来了。”
一如他次次归来所说的那句话。
黎川惊喜地抱住了眼前人，生怕是幻觉，“洵安……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我带你走。”洵安说道，想了想，又接了一句询问，“好不好？”
历经这样多的困苦，好不容易见到洵安。黎川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紧紧搂着洵安不放手，点点头，“好。”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几乎要将她糅进自己的血肉，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那你可不要后悔……”
如此说，却并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好像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悔棋一般。话音未落，周遭一片扭曲，摧枯拉朽的风声掠过耳膜，黎川感到一阵撕扯身体的疼痛和眩晕。
大掌在她后脑轻抚，洵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别怕，再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有了这句话，就算是真的将她撕碎了，又如何呢？她也不怕。
片刻，世界静了。
周遭是一个寝宫，沉黑的青玉地砖通铺满殿，一色繁复的雕梁……
未等她看清，洵安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进暗紫的纱幔。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倾身压了上去。
雷雨一般的亲吻骤然落下，裹挟着长久以来的思念与渴望，又带着许多不甘和怨怼。
是痛的，唇齿之间是痛的，心口亦然是痛的。
黎川勉力承接着他的索取，不顾唇齿之间，辗转厮磨出腥甜。
她任由洵安的唇舌在她脖颈之间辗转，手指穿过他的如瀑黑发，牙齿便在脖颈上惩罚性地咬下，不由发出一声轻哼。
皮肤咬破的瞬间，有细鳞滑腻的奇妙口感，让洵安的神经猛地收紧，燥热从下腹往心口攀升。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身撕扯了衣襟，居高临下看着黎川那张脸的时候，看着她被厮磨得红肿的嘴唇，那一双哭红的眼，心中又软成了一滩水。
大掌盖过她的双眼，额头相抵，鼻尖相触，气声轻颤，“别哭……”
紧接着，黎川就陷入了沉睡。
黎川不见了，九重天只有一个人不觉得诧异。
那便是情舒帝姬。
她顺着黎川所给的线索一路找寻到了新的石塑堆放地。
那是神冢深处的一片荒渊。
来自天君的结界封闭着那里，但她毕竟是天君的女儿，自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进入。
但她觉察了这个真相，她却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大公无私。
她还是做不到忤逆自己的父亲。
她不能站在父亲的对面。
亦或是，她也不能舍弃如今父亲至尊的地位给她带来的庇佑。
好在，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只有自己和黎川知道的秘密。
她在石塑之间发现那种特殊的灵流生命魇丝。
她发觉了这个小东西的神奇锐利，杀人于无形。
于是，恰好借这魇丝，要了黎川的命。
她并不知道黎川死在了哪儿。
但是，当她得知黎川几日没有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黎川，定然是死了。
她在寝宫起舞，赤脚在地毯上绕圈，她恨了半辈子的人，终于死了！
她歌，她舞，她笑，却又哭……
或许，是哭自己终于得偿所愿。
又或许，是哭自己怎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那又如何？
她是帝姬，生下来就是，永远都是！
魔域，千重殿，寝宫。
黎川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她准备下床去看看，刚到床边，脚腕忽然被什么扯住。
一条光链出现在她脚踝，另一端，扣在床头。
她退回床上，光链消失。
再试着下床，链条，便又出现。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洵安，我饿了。”
虽然身边空无一人，整个寝宫都静悄悄的。但她知道，只要她开口，洵安就会出现。
千重殿上，洵安揉着眉心，吩咐人弄了吃的，屏退了殿下吵嚷的一群人，抬脚走向寝宫。
“你惯会给我出难题，你可知道，在这虚无之界，食物这种东西多么稀有难得？”分明调侃的言语里皆是宠溺。
他踏进殿中，纱幔轻舞，床榻正中央，坐着他的爱人，他心中微动。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他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安定美妙了。
黎川看着他走向自己，勾唇一笑，“没有吗？”
洵安走近她，坐在床边。虽是这样说，扶住宽广的袖口，展掌是一颗红艳艳的果子。
“先垫一口，已经让人去做了。”说着，把果子塞进她手心。
黎川挪过来，跪坐在他身边，咬了一口果子，甜蜜水润的口感充盈了口腔。“很好吃！我其实只是嘴馋，若是麻烦，就不要了。”
洵安伸手，用手指拭去黎川唇边鲜红的果汁，“有，不管多麻烦都有。”
黎川把脚拿下来，那条光链就出现了，她展示给洵安看，侧头看他，表示询问，“嗯？”
洵安看了一眼，并不接茬，转头看她，问她：“果子好吃吗？”
黎川点点头，“好吃，这是什么果子？”
洵安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果肉，“的确清甜多汁，好像是叫瑞嘉果。我也是头一次尝。”
这个话头聊完，黎川并没有放弃，晃了晃脚，那光链一闪一闪，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金属响声。
洵安眉眼含笑看着一双莹白的脚丫在他眼前晃，特别是脚腕上还有一条暗紫的锁链。
呼吸一滞，将那双脚拉进自己的怀里，手掌握住脚心，“怎么踩在地上，凉不凉？”
见洵安仍不接招，黎川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把我锁起来？”
洵安轻笑，虎口扼住脚腕抬起，低头在她脚背落下一吻，声音魅惑动人，“这还用问？自然是怕你又跑了。”
黎川努努嘴，继续啃着果子，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你这是要囚禁我？”
洵安不答，接过黎川吃剩的果核，用帕子擦了擦她的手指，将果核包进帕子里放到一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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