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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我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晃了晃脑袋,眉头紧皱着捏起鼻子,向房间里探头探脑的望上一眼。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正对房门的古朴木桌,木桌上垒着一些书,书旁边是一盏被点亮的银色烛台。摇摆不定的火光将书桌左侧的一排乌木高柜映亮,那些柜子看上去似乎是某种样品柜,上面满满摆着大大小小的泛黄透明器皿,里面隐约装着液体和
我好像...在之前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看到过这个!
那些是什么?
心里其实有些不好的...或者说不舒服的感觉。我好像在下意识地排斥着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要进去,不要再看到那些东西。可身体却不自觉地做出行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进到了房间内部。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陈设也相对简陋,看上去像是一间办公室,但和外面的过道一样充斥着潮湿的气味,光线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明亮。
黑漆麻乌的...
于是我径直先走到书桌前,伸出手想要将烛台端起来,暮然看见摆在书桌正面的一本厚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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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的,我先拿起了那本书,捧在眼前借着火光端详一番。
书很沉,封面非常精致。镶银裹金并用白色的兽骨刻出繁华细致的浮雕,我看不懂那些图案的意义,只能看明白浮雕中央的那一行小字:‘《诗经》——重获新生的信仰是一切侍奉的前提。’
什么意思?
这是神圣教会发行的什么诗歌集吗?
随手翻开一页,再翻开下一页...翻开好几页之后发现这本书里根本没有内容,全是空白的纸张,半点墨水都没沾。
什么嘛...
让人搞不懂。
我轻轻摇头,随手把书放回桌面,端起烛台转身走到柜子前,把火光举在眼前,脑袋凑近了向那些器皿看去...每个里面都盛着半透明的液体,液体中似乎泡着肉乎乎的——
“呀!”
待看清那里面的东西之后,我猛然发出短促的惊叫,然后马上捂住嘴巴,面色苍白迅速朝后倒退。
那是什么!
那些肉块是什么...内脏?器官?谁的那是什么东西的肉...
那些鲜红色的肉块竟然还在器皿中缓缓蠕动,仿佛依然活着一般,但那明显是被割下来的组织。我感到头皮发麻,脊背不住冒寒气。愣愣站在原地片刻,然后挪着小碎步开始向门口移动。
赶快走吧。这里太恶心了,还有点吓人...
哐当!
陡然间,有一个圆形器皿从柜子上落下摔碎,液体四溅差点飞上我的脚面,我猛地一个激灵,有些紧张地缩起双肩,屏住呼吸眨眨眼,随后看到明明灭灭的火光下,不远处的地板有块深褐色的、青筋蠕动的肉块在缓慢向我这边爬着。
“噫——”
这一瞬间,我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小脑瓜霎时飞快运转,有两个选择在下一刻里冒出脑海:我究竟是先冲上去一脚踩碎它再跑,还是直接转身就跑——我只思考了不到半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接转身就跑。
那么恶心的东西...才不要去踩它咧!
一溜烟地跑出门,再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呼——”
心下松一口气,但马上又紧张起来。
我究竟在哪里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刚才那个房间又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那种恶心的东西!是有人在搞活体研究吗?
那些蠕动的肉块让我想起特蕾莎...这种莫名奇妙的地方,是否和真理之门那可怕的力量有所关联?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挂在门侧衣架上的一件黑色斗篷。我跑的太快没看清,只是匆匆扫过一眼,感觉斗篷的款式与教宗骑士斗篷有相似的地方,只是背后的图案...像是是一朵血红色的荆棘花。
那是房间主人的斗篷吗?
我不清楚,但我不想再进去确认任何事。
快点离开这里吧...
我加快脚步向过道更深处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越往里走光线就越发昏暗。过道两边的烛灯依旧燃烧着,可那些火焰的光芒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黑暗吸去,反常地只能照亮附近半米都不到的范围。我护着手里烛台的火焰,保证让它能勉强将周身很小的范围照清楚。虽然连脚下的路都几乎看不见,这点光亮也能给我带来一丝心安。
这里一定不是现实...
现实不可能会这样,这是梦境...
可我该怎么出去...
滴答,滴答。
水滴声仍在耳畔回荡着,一刻都不曾消逝,反而随着我的深入越发清晰。
我很害怕。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迎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不久之后,我再次看到一扇虚掩着的房门,门缝里透着微弱的亮光。不同的是,这次的房门开在过道右侧,我在几米开外就已经听到有人在絮絮不休地低语。
“神明保佑...我不是罪恶的...神明保佑...神明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哦天哪!原来在我的肚子里吗?啊哈哈哈哈——”
“活着...死掉...活着...死掉...活着...我不会死...嘿嘿...”
那诡秘的话语声飘渺又疯癫,听上去好似是从虚掩的门内传来,但仔细一听又似乎近在咫尺,与水滴声汇聚起来,如同恶魔在耳边鸣奏的乐章。
活着...死掉...滴答...拉比斯...赫墨斯...滴答...活着...死掉...拉比斯...赫墨斯...嘿嘿...
我在门口不远处站了许久,只感觉浑身触电一般的僵住不能行动。脸颊在不住颤抖,呼吸变得异常粗重,心脏差不多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间房里或许有人...
他在念叨着拉比斯赫墨斯,那是深渊告诉我的名字!
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人,不管这里是不是梦境,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那个人一定明白些什么。
要进去吗?
可我不敢啊。好害怕...
“喂...”
我捏紧拳头,立在原地轻轻一声呼唤,软糯的声线控制不住地微微哆嗦着。
“有、有人吗?”
在我问出这句话后,那絮语陡然停了下来。
“呃...”
怎么没动静了?
我踌躇片刻,慢慢地、慢慢地挪到门前,抬手轻轻推开。
吱呀——
湛白的光芒有稍许刺眼。我眯起眼眸,两秒之后逐渐适应这股亮光,揉揉眼睛向房间内看去。
入目便是数十张纯白色的、被轻纱帘幕隔离起来的破败单人床。这些小床几乎将硕大的房间全部占满,每张床的床头都配着一个同样纯白的矮柜。就近一个矮柜上放着的好像是...那是钳子和药瓶吗?
这好像是个病房...可是没有人在啊?那刚才说话的人——
“拉比斯赫墨斯。”
恶魔的低语陡然在耳畔炸开。
!!!
仿佛灵魂飞出躯体的感觉。脑袋先是‘嗡’的一下,接着好像有什么‘咔嘣’一声断掉,瞳孔涣散意识陷入空白。恍惚了有那么一瞬的时间,紧接着心脏剧烈收缩两下,再瞪大双眼。
深吸气,张大嘴巴:“噫呀啊啊啊——”
我要疯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掉头撒丫子就开始跑。
我只管跑,连路也顾不得看。
快跑...再快点...
这是可怕的噩梦。
我要醒来...求求你让我醒来...
我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远,可直到气喘吁吁、肺部像是火燎一般的疼痛,我也不想停下来。
我好害怕...
咔嘣,咔嘣。
极冰短镰再次于手中凝现,凶猛的寒气肆意自身边涌出,即使如此也不能给我带来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嗵嗵嗵嗵...
鞋子踩在地板的声音无比刺耳。跑起来之后我才感到下方似乎是悬空的,木板的缝隙之下似乎更加黑暗,我不敢仔细去看底下有什么,只顾着抡圆了腿逃跑。
一直跑到过道的尽头才缓缓放慢脚步。
我到尽头了,前方再也没有了路,一扇仿佛牢狱里带着视窗的铁门横在眼前,看起来相当的厚实。
这里是...出口吗?
我紧了紧手里的短镰,战战兢兢地迈着脚步。陡然间,铁门发出一阵巨大齿轮转动声。
咯咔咔咔——
轰!
它缓缓打开了,像是在迎接我。
滴答,滴答。
这次我听的很清楚,水滴声就是从铁门内传来的。但里面几乎一丝光亮也没有,能见度几乎为零,犹如怪兽黑漆漆的、能够将一切吞噬的可怕巨口。
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只能进去看看。
我一手举着烛台,另一只手紧握短镰,缓步踏进铁门里。
除去黑暗,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样品柜,没有病床和低语,甚至连天花板和地板也不曾存在。它就像是一片异次元空间,有的只是无边无尽的幽暗。
滴答,滴答。
水滴声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足够我辨别来源的方向。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在黑暗里亮起的一束白光。
白光犹如凭空自黑暗里打出的舞台灯束,照亮了下方的一片阴影...那里有着什么。
我得过去看看...
深呼吸,壮着胆子向那束白光走去。靠近之后发现,那横在白光下的阴影,其实是一张破旧生锈的手术床。手术床的侧面立着同样锈迹斑斑的吊瓶架,架子上悬挂着仍未打完的吊瓶,鲜红的液体正沿着导管流下,自耷在床边的针头往下滴——滴答,滴答。
液体被黑暗吞没,发出声音。
我陡然愣住了。
这是——
心涧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害怕、惶恐、愤怒、以及...无法释然的哀痛。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径自扔下短镰与烛台,任其和液体一同坠入黑暗,慢慢走到手术床边,抬手摸上硬邦邦的皮革,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
我在哭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视线变得模糊了。
恍惚间,我看到许多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在眼前忙忙碌碌。不久他们向我走来,举起手中的针筒...我分不清那是否为梦境又或者现实,做不出任何反应。
下一刻,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我坠入了黑暗。
“想起来了吗?”
耳边响起幼嫩的童声。
“佩伊洛姐姐...”
............
“啊!”
短促的轻呼过后,我猛然睁开双眼。
“呼——,呼——”
小胸脯急速起伏,身上全是冷汗,腿抖的厉害...可我顾不上这些,马上先朝四周查看一番,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宅邸中。
此刻我仍站在先前的露台。没有乌鸦,也没有水滴声,眼前是缠绕着藤曼的栏杆,一步也没有动过。回头望去,身后也是熟悉的二楼走廊,下方客厅里的吊灯将其映的通亮,没有狭长幽暗的过道。
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下淌的汗水,随后发起呆来。
是噩梦?
不,不像是噩梦。难不成我还能站着睡着?!
可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心中的情绪难以抚平,下意识又回头看上一眼,望着身后熟悉的家,还是感到很害怕。
我不要呆在这里...
转身,屈膝,毫不犹豫地从露台一跃而下。落到草坪站定,头也不回的向2号宅邸奔跑。
怎么回事可以慢慢想,反正今晚我死也不要一个人睡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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