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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张腐坏狰狞的脸,眉头紧蹙。
疯狗?什么鬼,没听过的名字,但群星会是玛吉潘妮的门徒组织,这些人怎么会死在这里,难道玛吉潘妮来过?
还是说,是圣·乔治?
“缪斯性情暴躁,以前和莉亚有过摩擦,两人打过一架,我记得他这身盔甲。”
卡洛斯继续说着,起身又望向其余尸体,阶梯上零散死去的人也不少,有些石阶被破坏的很明显,伤痕纵横交错。
男人看了一会儿,接着道:“死在这里的教士,看起来并不像是信仰团的,有些甚至都没穿正规教袍,是圣乔治身边的亲信可能性更大一些,他们在这里打了一场,很乱,有人攻进教堂去了。”
他环顾着四周,顿了顿,目光旋即投向大门,“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斗,我有这种预感...”
卡洛斯说着,“锵”地一声,利剑出鞘,剑锋雷光微闪,紧紧缠握在右手。
目光所及,在脚下石阶通往的方向尽头,金碧辉煌的圣殿教堂,高达五六米的巨大双开拱门半敞着,露出内部幽邃昏暗,无光的大厅,在大厅的墙壁、彩窗上,隐约能看到更多干涸的血迹,腐臭的味道自里面飘出,浓烈刺鼻,让人不禁闭住呼吸,心弦悄然绷起。
“...你退后,让我走前面。”,
我对卡洛斯摆摆手,语气不容争辩,率先踏步向前走去,而男人也明白我的想法,耸耸肩,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随即目光微凝,提剑跟了上来。
到门口,脚步没有停留,踩着脚下暗红的血迹,跨过倒靠在门旁,身体被烧焦一半的女尸,大步踏入教堂里。.
视线顿时一暗。
头顶,光从彩窗、从更高的穹顶天窗洒下来,将昏暗但却宽敞无比的教堂前厅,四周浮光跃金的大理石柱,墙壁上美轮美奂的浮雕壁画,照射地愈发金碧辉映,举目望去时,竟然觉得有些刺人眼睛。`
那些镶嵌在石柱的珠宝,摆设在各处的金饰,艺术品般的设计风格,让我不禁呆在原地片刻,一瞬间,甚至有些忘了自己之所以会站在这里的理由,心里除去赞叹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建筑造诣,也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了:
这栋教堂当初在建立时,究竟掏空了多少人的钱财,挖空多少人的心思,又到底耗尽多少人的生命,而为的,或许仅仅就只是那一小部分人的追求,追求人类所能享受的奢华极限,仅此而已。,
直到看见这些浮华石柱上的黑色血迹,红地毯上被高温烈火灼出的焦痕,看见倒在破碎的花岗岩地板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我才蓦然回过了神。
而后,闻见空气中腐败恶臭的味道。~
许是不通风的关系,那味道竟是比广场上还要浓烈。
我站在大厅中央,很显眼的位置,眉头紧蹙,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阻拦我,也没听到任何的动静。34;
“咳,咳…”
刺鼻的味道呛地我轻声咳嗽,声音回荡在大厅内,经久不息,连我自己都有些被吓到。~
蓦然间,身后“啪嗒”一声,我猛然回头,见卡洛斯不知从哪里跳下来,收起长剑,对我摊一摊手,“很遗憾,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言下之意,他也没能察觉到活人的气息。
我于是眉头蹙得更紧。
卡洛斯随即走到我身边,同样被教堂内部的奢靡所吸引,脸色严肃,举目四处望着,“这地方...怕是随便拿一个东西出去,就能保三代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吧...啧啧。”
“你之前没来过这里?”我侧目问他,心中感到诧异,“不应该吧。”
“只是没进来过。”
卡洛斯摇摇头,漫步走到旁边最近的大理石柱,伸手去摸嵌在上面的灯盏,毫无疑问,那灯盏是纯金做的。
“圣殿教堂可不像一般教区里那些公共教堂,这里是神圣教会权力的中枢,没有特殊理由的话,除了服务于这里的神职者,理事会、猫头鹰那些人,谁也不能轻易踏足。”
“教宗骑士也不能吗?”我也开始四处走动,想找找看有没有生还者存留的可能,亦或者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事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那你从没来过?”
“我对这里的事情,尤其是这里的人,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从来不会有求于他们,理事会自然也懒得在我这种人身上花时间,所以嘛
“哐啷”一声,卡洛斯将灯盏掰下来了,动静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惊得他肩膀一缩,慌忙又想把灯重新装好,然而捣鼓几下,似乎很难弄成,于是对着灯孔强行塞回,灯盏歪掉也不管了,转过头来看我,耸耸肩膀,眼神无辜,“它本来就有些松动,怪不得我。”
“......”
在开阔浮华的教堂前厅探寻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除了尸体就是血迹,还有不少打斗过的痕迹。这里和外面一样,有过一场很激烈的混战,死去的人里除了教宗骑士,还有主教级的人物。
从前厅来到中厅,立刻就注意到头顶二三十米高的天花板,被人开了个很大的洞,战斗似乎在这里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烧毁的壁画,扭曲的金雕,破碎的石像与散落的宝石,很多只一眼就知道很值钱,甚至没法用价值衡量的东西,都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有女子被造型怪异的白枪钉在墙壁高处浮雕上,血沿着雕纹流下,凝固后诡异凄美。
这里空间更大,有花园有耳室有长廊,有餐厅厨房,餐具都是金银制品,然而亦是散落满地,如同金灿灿的废品。
与外面的情况不同,圣殿教堂厨房的仓库里,堆满了几百近千袋粮食谷物,然而却早已经成了虫子的天堂,屠宰室悬挂的牛羊肉也都变得腐臭不堪,飞蝇到处都是,下方的酒窖里藏有满目琳琅的好酒,二十多名厨师、还有修女的尸体,尸体已经半白骨化,横七竖八全部躺靠在这里,周围摆满喝空的,喝到一半的酒瓶,大抵是在醉梦中安然死去。
卡洛斯随手从陈列柜拿走一瓶酒,打开喝了一口,嚷嚷说这里的酒几乎都是不可多得的名品藏品,真让它们烂在这里,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说那么多,不就是为自己“偷酒喝”而找的借口。
“小希尔,你快过来这边看看——”
从厨房酒窖出来不久,又听到卡洛斯在中厅的一间耳室里呼唤我,空荡荡的回音响彻整个大厅,我随即走过去,一进耳室的门,便看到更多的尸体,趴在一桌桌腐烂的食物里,倒在成堆的美酒之中,乱七八糟的死去。
死在桌上的,死在墙边的,还有一丝不挂的男女搂在一起死去,与死在酒窖里的差不多,这些尸体大多也都半白骨化了,如此,臭味反而不像外面那样浓烈,然而想要分清男女,大抵只能通过耻骨和头发长短来辨别。
这里看上去像是一间歌剧厅,有舞台,舞台下摆着七八张长桌,桌上的珍馐美馔,到现在早已发黑变质,看不到其真面目了,只是从盘子的数量和大小,以及旁边配餐用的葡萄酒品种,从这些大概也能想象的出,当初的这里,究竟是怎样一副莺歌燕舞,醉生梦死的场景。
“他们在这里举办了一场狂欢宴会。”
卡洛斯指着舞台上死去的几人,那些人里大抵有男有女,身上片缕不着,想来再单薄的衣服,都不可能在一两月的时间里,自然腐坏的如此彻底,看那些有衣服的就知道了,唯一的解释,他们在死前搂搂抱抱,表演“节目”的时候,身上压根儿就没穿衣服。
“看上去,应该是圣殿教堂的神仆,或者圣诗班的人,只有这些最虔诚的信徒才会被送来这里,为圣殿教堂和理事会服务。”
“最后的晚餐...”
我呢喃道,从其中一张桌上拿起喝剩的酒瓶,放到鼻子前闻一闻,“嗅嗅...酒里应该投了毒药,这些人,是死于自杀。”
“那种事用眼睛看就知道了,你装模做样闻什么,闻得出来是哪种毒?”
“......”
我放下酒瓶,悻悻瞪了卡洛斯一眼。
“与厨房那些死掉的一样,他们喝下了坎特雷拉,一种教会早起流传下来的秘方诡毒。”男人对我解释道,“毒药无色无味,喝下后会引起急遽倦怠感,与酒精配合饮用,短时间可以给人带来极大的快感,直至他们在意识模糊中呼吸困难,发冷然后死亡。”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服气地问。
却见卡洛斯举起手中小瓶,示意般对我晃了晃,“你来时我已经查过了,这是在餐车上找到的,我揣了两瓶,那边还有不少没用完的,这东西可稀有着呢,黑市上一瓶的价格,够买一头最好的角马兽了。”
我不想理他了,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呆着,“最后的疯狂吧,这些人。在至少一两个月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内乱,还是母神...
两者都有吧。
认为城绝对出不去了,与其每日惶惶等死,不如来一场痛快的,至少这么做,就不会再成为深渊的食粮——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且在死之前,大概就已经绝望透顶。
“以前我从未想过...”
出了耳室,回到中厅,卡洛斯望着这里的堂皇与死寂,蓦然叹息道:“假如有一个虔诚的信徒,我是说真正的虔诚,恪守教条,信奉至理,眼中真有民众,做实事的人物。倘若那样的人,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每日望着这些荣华富贵,珍馐美酒作陪,他还能保持初心不变么?”
“怕是终有一天,会被这些金灿灿的东西,晃瞎了眼吧。”
“......”
也许的确。
“走吧。”
确认了中厅也没有活人,卡洛斯对比了地图,发现厅后就有通往二层的路径,于是他便提议道:“我们上楼去看看。”
出了厅堂,沿盘旋的楼梯向上走,我在前,卡洛斯跟在背后,虽说心里基本都已经认定,二层恐怕也没有活着的,然而该谨慎还是得谨慎,倒不是在怕什么,只是冷不丁如果被偷袭一下,摔个屁股蹲什么的,挺丢人的,尤其是在卡洛斯面前。
楼梯的两边同样浮雕满墙,每一面墙都像是艺术品,有一些画像被挂在墙上,画像下方往往立着金灿灿的丰碑,多都是些是历史上著名的神职者,我只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倒是卡洛斯看的津津有味。
“神仆,神仆,甘愿为神与神的子民献出一切…噢,这可真是伟大,令人感动...”
“写这些丰碑词的人,理事会真该为他们加俸封赏...”
上了二层,这里的结构很复杂,然而与我们料想的一样,腐烂的尸体,发黑的血迹,倒插在墙上的兵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安静的让人心底发毛。
但这里有通往后厅,也就是大殿堂的路,要穿过一座拱桥才能抵达。
倒不是说从下面中厅走不过去,但那里只能到大殿堂的一层,二层作为圣殿教堂对于一般神职者设立的“禁地”,原先只有通过戒备极其森严,据说至少有两名教宗骑士把守的拱桥,才能进入,这是地图上所标示的唯一通行道。
而后厅的三层,即穹顶层,就是理事会的议会大厅。
我和卡洛斯照着地图来到拱桥,桥是露天的,几十米长,宏伟而宽敞,但却已经被炸断了,毁坏极其严重,惨不忍睹的尸体横在断桥尽头,桥下也有。
穿教袍的,披教宗骑士斗篷的,还有圣诗班的几个,全都死在这里了。
断桥自然不可能拦住我们两个,轻松跃过之后,再通过一道拱形石门,来到大殿堂的二层,这里的窗户少,光线便又暗了几分,幽幽大厅里,除了依旧难闻的气味,入眼所见,全是沿墙壁杵立的高大金人像。
那些人像通体金色,连底座都是金的,高至少在五米以上,姿态各异,有手持权杖,身穿长袍,威严耸立的,也有甲胄裹身,举着武器,振臂高呼的,我不愿去想它们是否真的由纯金打造,但这些人像有一个共同点,都带着教宗的冠冕。
毫无疑问,这是历任教宗的肖像。
这些雕像从殿堂入口一直延伸到尽头处,在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尊正对门庭,比其他更大的雕像,那也是唯一没有头戴冠冕,而是一身兜帽长袍打扮的雕像,双手捧在身前,掌心放着一小尊圣树像,与其说是教宗,其形象更像是先知者的角色。
我和卡洛斯走了殿堂,靠近后发现在“先知”的雕像前方,摆放着一座极其奢华的祭台,金色的台体上面全是颜色各异的宝石,祭台上放着被红布遮盖半边的圣体柜。
那似乎是个圣龛,旁边摆着两排供奉烛台,雕像的背后悬挂着教会十字,以及一副大壁画。
壁画的内容,是一群人在跪地朝拜,而朝拜的就是身着灰布长袍,兜帽遮住脸的人。
那人背生金光,手中同样捧着圣树像,形象犹如创世的神明,救赎者一般俯瞰的姿势,与面前金色的雕像,简直如出一辙。
卡洛斯俯下身,去看雕像的底座。
只见那上面清晰写着:人类历史的开创者,圣光伟路的领导者,神圣教会第一任教宗,帕特里克·杰拉·阿德利安·约翰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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