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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从垫子上跳起来,就听到了笃笃的高跟鞋声,多莉捧着纸盒从小路上走来,打开了宠物店的大门。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一种亢奋的红晕。
“胡克,你的包裹!”
她叫了一声,将纸盒放在了桌子上。
胡克的脚步声从地下室传来,他打开了门,很快看到了纸盒,这下他的神色就好像……被猛地打了一拳似的。
“哪儿来的包裹?”
“和以前一样,”多莉道:“出现在宠物店门口的。”
“这不可能……”胡克喃喃了一声,粗犷的脸庞上,所有的肌肉都绷紧了。
陈星疑惑地喵了一声,他明明看到,纸盒是多莉带来的,并非出现在宠物店门口。
胡克咬牙切齿地将纸盒抱了起来,就要往地下室走去。
“为什么你不打开纸盒,胡克?”多莉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而且,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打开那些出现在门口的纸盒?”
“你的问题越来越多了,多莉,”胡克道:“为什么我让你关闭洗澡池的电源?因为不拔掉电源的话,你有可能会触电。为什么我不让你打开纸盒?因为这是为你好,多莉,做个听话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就很好。”
多莉的神色看起来变幻莫测。
然而陈星却发现,那个薄薄的纸盒下方,却在渗透出血液。
他只感觉背后的毛发一根根竖了起来,在胡克转身进入地下室的时候,他也跟了进去。
胡克将纸盒放到了桌子上,很快他发现了陈星,似乎有些愤怒:“你从哪儿来的?快回去,回去!”
他试图抓住陈星,但陈星躲避的速度更快,在驱逐无果之后,胡克只好放弃了:“你这个蠢货,你想看到什么呢?你想看到你的小伙伴被残忍杀害的模样吗?”
他打开了纸盒,就见里面果然是一堆血红的碎肉,那被血染红的毛发依稀可以看出橘黄的底色。
李安!
陈星猛地一震,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他浑身僵硬。
胡克看起来也很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埃西铎那个混蛋明明已经死了!”
他攥起拳头:“混蛋,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抱起纸盒,进入了工具间,关上了工具间的大门。
很快,机床震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陈星遍体生寒,埃西铎这个虐猫者死了,可是仍然有人在虐猫,而且……虐杀了李安!
前天李安还在宠物店中,今天早上,就变成了一堆碎肉?!
陈星想起沈之言的叮嘱,让他不要离开宠物店,他的确没有离开……而李安早就离开了宠物店,他是被多莉抱走的!
多莉?
陈星心里猛地一沉,这个看起来亲切和善的女人,居然是不为人知的虐猫者吗?
就听头顶门被推开的声音,轻飘飘的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
陈星将身形隐藏在门口,看着多莉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这个女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向工具室走来,陈星一眼就看到了她右臂上的伤口,镇定剂和安眠药终于有了解释——
是她在虐待橘猫的时候,遭到了后者的反抗,于是她就从男朋友豪斯医生那里要来了这两种药物……可怜的李安!
而且这种虐待早有端倪,从李安抱怨多莉给他涂口红、扎辫子开始……陈星只恨当时自己并没有重视这些他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星伏低身体,发出了愤怒的哈气声。
“哦,小可爱,你在这儿呢。”多莉注意到了他,“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你知道胡克把纸盒弄到哪儿去了吗?”
她朝着陈星走来,看起来想要诱哄陈星,但陈星早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
陈星张开利爪,猛地朝她伸过来的手挠了过去。
不过多莉似乎很有经验,她躲避的速度很快,看得出来,这只是个幌子……她很快就用另一只隐藏在背后的手抓住了陈星的后脖颈。
“我记得,你之前还是很喜欢我的,为什么现在却对我避之不及呢?”多莉将他拎起来晃动了一下,似笑非笑:“难道你真有这么敏锐,从我身上嗅到了你的小伙伴的味道?”
“……它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就听多莉道:“其实你本该是第一个的,我更喜欢你毛茸茸的短发,不过今晚就轮到你了。”
她打开门,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就见店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乔赛亚先生?”
乔赛亚先生脸色灰黑,形容狼狈,蹲坐在地上,面带恐惧地看着对面靠在窗台上的男人。
“之言?”
陈星眼睛一亮,猛力挣扎了起来,顺利从多莉的手上挣脱开来。
沈之言张开双手,将陈星抱在了怀中,抚了抚他光滑柔软的皮毛,感觉到他不再颤抖之后,才开口对着房间里不知所措的两人道:“多莉小姐,乔赛亚先生,你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对方,毕竟你们之前的交流,总是隔着屏幕。”
多莉愣了一下,脸色却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么就让乔赛亚先生先开口吧,毕竟昨晚上他隔着屏幕指挥你虐猫的一套流程,”沈之言道:“很是熟练呢。”
乔赛亚先生不知被沈之言怎么教训过,明明全身上下看起来没有伤痕,却吓得哆嗦起来:“虐猫的是多莉!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上当,我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用语言激发了一下隐藏在她心中的凌、虐欲望?”沈之言道:“没错,躲在电脑之后的你,也用同样的方法激发了埃西铎呢。”
“他没有多莉那么好骗,他从我这里获取了更多的钱,”就听乔赛亚道:“还制作了光盘,打算销售给我。”
怪不得,陈星一下子恍然,埃西铎的父母在儿子的银行卡中,查到了一大笔钱。
“喵喵?”陈星急切地想要知道为什么。
“乔赛亚先生讨厌猫,”沈之言就道:“因为猫害死了他的女儿,他就把无法排解的痛苦转移到了虐猫的事业上。”
在直播的过程中他盯上了一个很好的对象埃西铎,一个单纯地想要欣赏猫咪的痛苦,一个单纯地想要获得直播打赏。
“不过,”沈之言道:“在这个过程中,似乎出现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埃西铎的猫……死而复生了。
“那只叫亨利的奶牛猫,我多次看到它在我的指挥下,被虐杀而死,”乔赛亚先生恐惧道:“然而第二天仍然完好无损地出现……”
刚开始乔赛亚先生以为埃西铎阳奉阴违,并没有将猫咪杀死,于是他让埃西铎将猫咪的尸体当着镜头剪成碎片,然而奇怪的是,第二天这只猫依然好端端地出现了。
后来乔赛亚怀疑这只猫有孪生兄弟,然而他来到了宠物店,从多莉口中得知,亨利是一只独一无二的……拥有金色眼睛的猫。
“这完全没有任何解释,”乔赛亚道:“我不知道埃西铎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目光呆呆地盯着从角落里窜出来的奶牛猫亨利,后者懒懒伸了个懒腰,低头开始吃起食盒里的猫粮。
“我们假使埃西铎对这件事情也很费解,”沈之言道:“他明明已经杀死的猫,第二天会出现在胡克的宠物店里,完好无损……是这样吧,多莉,我记得你说过,亨利是一只恋旧的猫,总是会自己跑回来呢。”
多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吧,”沈之言看了一眼西南角关闭的门:“我想胡克很快就能为我们揭示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店里静谧地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亨利吃饱喝足的喵叫声。
门把手转动了,胡克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我把它的肠道改短了……否则这只贪吃的猫一定会把店里吃的入不敷出的……”
就见他的身后,一只橘黄色的猫露出了身影。
陈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猫,就好像他刚才在纸盒里看到的那堆碎肉是个幻觉一样,李安还好端端地活着,只是因为偷吃而被胡克抱到地下室教训了一下而已。
只不过橘猫的肚子的确小了一圈……看见猫粮,也没有立即扑上去了。
乔赛亚先生激动地语无伦次:“我的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多莉脸色仿佛擦了粉一样苍白,她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嘴巴。
“现在我们看到了,胡克……拥有神奇的起死回生的能力,”沈之言开口道:“他救下的猫咪,不止这一只。我们可以先不提他这种神奇能力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将以此为前提,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一遍。”
陈星已经全部明白了,整件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只不过难以解释的就是胡克这个起死回生的能力。
埃西铎在屏幕那端乔赛亚先生的指引下,虐杀了奶牛猫亨利,一只猫很明显不够,就在他去宠物店打算再购买一只的时候,他发现了亨利居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宠物店。
大吃一惊的埃西铎重新将亨利抱了回去,很快起死回生的事情又重演了。
埃西铎很快发现亨利的起死回生和宠物店的老板胡克密不可分,他每次将亨利的尸体放进纸盒里,放到宠物店的门口——
他观察着纸盒被多莉拿进宠物店,拆开纸盒的并非多莉,而是胡克。
“胡克从来不许我拆开放在门口的包裹……”多莉喃喃道。
“是的,胡克知道每次这种纸盒里面是什么,”沈之言道:“是亨利的肢体和碎肉,他不让你拆开包裹,是害怕吓到你。”
胡克……是个具有粗犷外表,然而内心细腻柔软的男人。
还没等埃西铎探查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妹妹因为意外事故,从楼梯上坠落了下来,当场死亡。
陷入恐慌的埃西铎抱着妹妹的尸体求助于医生豪斯,可豪斯断定妹妹已经死了,就在这时,埃西铎忽然想起了胡克,他将妹妹的尸体带到了胡克面前。
“请救救她。”
面无表情的胡克将妹妹的尸体抱到了地下室,一个晚上过去,妹妹完好无损地站到了埃西铎的面前。
只除了……
那只破碎的右眼,会在阳光下,泛出不属于人类的、金黄色的光芒。
“因为那本就是亨利的眼睛。”沈之言道。
“是的,”胡克咆哮了一声:“不然我从哪儿给那个女孩再找一个眼球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埃西铎成为了拥有最多问题的人,他怀着忐忑和不解回到了家中,看着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妹妹,他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我也死了,”埃西铎心道:“那么在胡克的手中,也应该能活过来。”
这一次,他要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于是……他策划了自己的死亡。”陈星喵了一声,一切都解释地通了:“他邀请内森去了他家,让内森杀了他,为此甚至故意和内森扭打起来,不明所以的内森在惊恐中夺刀刺中了他,让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然而这一切,都在埃西铎的计划之内。
甚至他早就准备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礼盒……并在上面留下了胡克宠物店的地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钻进了礼盒之中。
正是因为这种剧烈活动,才导致他大出血而死。
“在这个混蛋的计划中,”胡克冷笑了一下:“邮递员布莱恩会将装着他尸体的盒子送到宠物店来,然后我看到了尸体,就会帮他复活。”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事,胡克根本就没想让他复活。
“他应该死得更凄惨一些,身中五刀,仅仅是身中五刀,”胡克道:“……如何对得起被他虐待而死的亨利?”
胡克知道他的死亡计划,并且在当晚内森离开之后,来到了埃西铎的家中。
在埃西铎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我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将会永远躺在腐烂的泥土里。”胡克道。
胡克看着埃西铎绝望地死去了,他有这个能力,也绝不会救一个人渣。
当然胡克也顺便带走了埃西铎录制的光盘,以及写着胡克宠物店地址的纸条。
所以邮递员布莱恩以为自己遗忘了现场的纸条,会重返凶案现场查看。
“埃西铎那个人渣终于死了,我以为这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我不会再每天收到带血的包裹了,”胡克愤怒道:“然而我今天又一次收到了……包裹。”
看着恐惧颤抖的多莉,沈之言点了点头:“所以胡克说的没错,你是个脑子长在脚上,从不用来思考的女人。”
多莉崩溃不已:“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无法相信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胡克,你怎么可能令死猫复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星也从沈之言怀中直起身体,想要知道这个游戏世界最无法解释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谁知胡克反而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你们说这是能力?不,我感觉……这像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这种解释完全无法让众人信服,乔赛亚甚至跳了起来:“你的工作,不就是宠物店主吗?!”
“不,”沈之言严肃道:“他说的是他之前的工作。”
众人一愣,就见沈之言指着墙壁上的照片:“胡克穿着工人的制服,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曾经是明斯克检修车间的工人。”
明斯克检修车间?
提到这个地方,陈星忽然注意到屋子里的npc们,忽然都露出了可谓一模一样的……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沈之言问道。
“……事实上我不太记得了,”胡克更加茫然了:“那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到处都是火,灼热的蒸汽让人睁不开眼睛。”
胡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这一段回忆让他头痛不已。
“我好像听过这个地方,”出乎意料地,多莉露出了梦幻一般的神色:“我的奶奶庞培夫人曾经告诉过我,她讲过那样一个睡前故事,她说……我们都要做该做的事情,否则就会被投入熔炉中,她说那个地方叫明斯克,是所有人诞生并且最终要回去的地方。”
陈星目瞪口呆地听着,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橘猫身上,这只猫和另外两只猫凑到了一起,抱团取暖着,然而它嘴里发出的喵声——
就只是普通的喵声了。
“李安?”陈星试图呼唤他。
“喵?”
橘猫在地上翻滚着肚皮,并不理会他。
“他已经彻底留在这里了,”沈之言道:“他被检修车间的工人修理过,他就成为了游戏中的人。”
就像……希尔杜酒店中的苟一波。
“既然胡克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沈之言又提起了一件事:“那么公交车事件,那死去的十个人,也是你复活的。”
“是的,”胡克道:“他们也是工人,是我曾经的同事……在车上,他们和那小子打了赌,说他们可以死而复生,当然,那小子一点也不相信,最后发生了争吵,那小子开着车将所有人淹死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胡克把所有人都救活了,然后送6号进入了监狱。
“明斯克检修车间的工人,都可以让人复活,”陈星道:“这是什么道理?”
“我曾经告诉过你,游戏世界有监测,”沈之言缓缓道:“不仅对着玩家,也对着npc,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你以为游戏会抹杀出现问题的npc,就像抹杀玩家一样,然而实际上……”
“被监测到异常的npc不会被‘抹杀,’就听沈之言道:“他们会被游戏送往一个地方回炉重造,这个地方就是……明斯克的检修车间。”
沈之言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因为他曾经无数次打碎游戏世界的npc,而出现在他耳边的游戏提示,也无数次地提到——
“游戏提示,游戏提示,玩家001又又又又又一次打碎npc模型,游戏监测到npc……将在48小时候碎裂,并回到明斯克的检修车间回炉重造。”
“检修车间是一个可以复原npc的地方?”陈星道:“而胡克之所以能让亨利还有埃西铎的妹妹死而复生,也是因为……他就是检修车间的工人!”
怪不得他觉得,复原生命,是他的工作!
陈星被这个不可思议的真相惊得目瞪口呆,却见乔赛亚哈哈大笑着,状若疯狂:“虽然我并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了一件事,胡克,你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哈哈哈哈……我的女儿有救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茜茜,你可以复活茜茜,对吧!你可以让她活过来,请让她活过来,回到我的身边!求你了!”
他将照片塞到了胡克的手中,胡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愣。
“这是你的女儿?”胡克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陈星瞥了一眼照片,在渐渐升起的虚化背景中,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声。
“这不可能!”
忍住从游戏落入现实世界的头痛,陈星一把抓住了沈之言:“珍妮!”
“什么?”
“珍妮杰罗姆!”陈星大叫起来:“我看的很清楚,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珍妮!”
出现在‘杰克兄弟的马戏团’里的珍妮小姐!
那个恶意制造活人畸形玩偶,最后被小丑、侏儒和人熊联手所杀的女孩……
那个睁着一双美丽童真的眼睛,却谈论着想要更多符合心意的畸形娃娃的女孩……
“不是说,每个npc只会出现在属于自己的游戏中吗,”陈星道:“但这个女孩,似乎出现在了不止一个游戏世界!”
在杰克兄弟的马戏团里,她是慈善家杰罗姆先生的女儿。
在舞台之梦中,她似乎出现在了舞台之下,为高追克动人的表演尽情鼓掌。
现在,她又成为了胡克宠物店中,乔赛亚先生的女儿?
“你手上的车票证明了火车是发车的,npc因为缺乏车票才不能走串于其他世界,”沈之言道:“那么如果珍妮有车票,那么从理论上说,她确实可以走动于任何一个游戏世界。”
“她是夏娃吗?”陈星提出了这个疑问。
“不知道。”沈之言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能再次遇到她……”陈星道:“我们一定要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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