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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小说 > 明月见我如是 > 第 87 章 假如越棠没黑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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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合适?

    沈觅疑问,“嗯?”

    烟雨中,越棠认真道:“有损姑娘清誉。”

    “……”

    沈觅怔了怔,眼眸微微睁大了些。

    真是……好新奇的话。

    见沈觅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越棠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

    方才的话确实是在表达他的拒绝,可让他警惕的却并不在此。

    他从小到大,但凡听过的、见过的,都不曾忘记过。

    所以他确定,他没见过她,甚至容貌相似的也没有见过。

    他确实不认得眼前这姑娘。

    她对他却是极为熟稔的模样。

    沈觅失笑,抬眸看了一眼四周,金吾卫仍在到处盘查,暗中的危机四面潜藏,她一句话堵住越棠接下来所有的拒绝之语。

    “小棠,不想被人发现,就赶快上来。”

    小棠。

    越棠一愣,蓦然去看她的眼睛。

    沈觅却已经坐回了车厢内,为他让出了上车的路。

    尽管沈觅对他展现出来的态度极为温和,他却也不能次次忤逆。

    就算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可越棠明白这个道理,他手指收紧了一下,沉默着单手撑了一下车辕,身法极轻地纵身,就好像一片树叶落上来,眨眼便到了马车上。

    越棠将带雨的竹骨伞收好放在车外,矮身进到车厢之中。

    不大的空间中,水汽掺着淡淡的玉兰香,若有若无地萦在身侧。

    越棠坐在沈觅对面。

    他仔细地看她,视线直白不加掩饰,可他眼眸纯净,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就算他易了容,可他的眼睛是挡不住的,再平庸的皮相,有了这双熠熠的眼眸,也变得灵动起来,和平庸完全沾不上边。

    所以,他在人群中总是垂着眼眸,避免和人对视。

    直到她一语道出他的名字,他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此时,沈觅任他看着,她也在看他。

    马车是吴家的,车内皆是南朝的陈设,她身上的衣裙也是南都如今时兴的裙衫。

    看不出任何北朝的痕迹。

    片刻后,越棠慢慢道:“您很了解我?”

    沈觅笑着点头。

    “很了解。”

    有关越棠的所有,她都很清楚。

    沈觅反复提醒自己,他什么都不记得,在此时的他眼中,她是陌生人。她花了极大的功夫去克制,才将言行控制地不至于过于亲近。

    越棠长睫颤了一下。

    “可我并不知道您。”

    沈觅笑着,越棠看着她,声音平静,“让我猜猜看。”

    “您不是南都人。”

    他在南都十几年,他能确定,沈觅不会是南都的人。

    沈觅饶有兴趣地等他继续猜。

    越棠视线落在她一丝不苟的衣着和发饰,她行止端庄,面对金吾卫是一样的自如态度,在他面前或许极为放松平和,可从小到大熏陶出的气韵不是能遮掩地住的。

    “您位高权重。”

    她言行皆是基于自身强大底蕴的从容,越棠接着推断道,“您不是南朝人。”

    南朝没有哪个这样年轻又手握大权的女子。

    沈觅笑着看着他。

    他说对了。

    越棠似乎有些颓靡,看了一眼车帘外潺潺往下的水流,他眼中似乎也氤氲着一层江南的??餮逃辏?崆崽玖艘豢谄?

    他用吴地的地方话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腔调很软,声音也很好听。

    沈觅却怔住。

    这……她听不懂。

    现今南朝北朝都流通着同一种官话,可在南都,经常听到的却是当地的地方话,当地人也更喜欢和当地人用地方话交谈。

    当她用官话同人相谈时,听到的官话也带着浓浓的吴地口音。

    方才越棠说话时,发音极为标准,沈觅听惯了,便也没有多想什么,如过去一般平常,任他推测。

    没想到,他从一开口说的第一句,就在探究她了。

    越棠将视线转回来,没有半点犹疑地换回官话,瞧着她,说道,“清晏殿下。”

    沈觅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

    他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

    可就算知道面前的是北朝皇储,越棠也没见半分慌乱。

    “您提前来了南都。”

    慕容家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沈觅距离南都尚有几日的行程,并不知道,她已经身在南都,甚至不清楚她到底何时抵达。

    越棠还是越棠。

    沈觅叹了一口气,道:“那小棠会将我的行踪告知慕容少主吗?”

    又听到这位北朝殿下叫自己“小棠”,越棠皱了一下眉。

    其实,就连他的姓名也没几个人知道。

    更没有人,会这样称呼他。

    有些难言的感受,让他有些抵触,可又有些在暗中涌动的好奇。

    越棠眨了一下眼睛,长睫落下又抬起,就像蝴蝶羽翼翩跹。

    “我是慕容家的暗卫。”他强调了一遍他的身份,“所以,您为何多此一问?”

    沈觅眼眸无辜,“你不是喜欢藏拙吗?”

    将她的行踪报上去,那就是立了大功,再加上她的另眼相看,可容不得他继续藏下去。

    越棠看着她,眉心的微微蹙起没有松下来过。

    “烟雨楼顶楼吴家的雅间中,也是您。”

    沈觅坦然承认,“是我。”

    越棠抿了抿唇。

    他记忆不可能有差错,他此前从未见过她,他这些年的表现再寻常不过,她想见他,没有理由。

    越棠问道:“您是要我带什么话给少主吗?”

    沈觅却回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今日是三月廿九,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

    越棠一怔。

    这更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

    看着越棠眼眸中渐渐掩不住的警惕,沈觅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记忆,她再多的心思和想法……都得忍着。

    可他的生辰,她怎么也不能错过。

    马车渐渐远离长街,沿着河道慢慢往前,经过曲折的巷道,缓缓往权宦人家所在的东城区而去。

    沈觅道:“不需要你带话,今日就是我想要见你。”

    她将一个公主府的令牌递到他面前,“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越棠垂眸看着这块令牌。

    公主府御令,一共也没几块,她要给素昧平生的他?

    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握着青铜的令牌,更显得肌肤如暖玉一般白皙细腻。

    “您的目的,是我?”

    沈觅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你。”

    越棠眸中是不加遮掩的探究。

    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姓名,他在慕容家是谎报的生辰,可她甚至连他真实的生辰都知道。

    他和北朝的皇储殿下,能有什么关系?

    “那我想回去复命,这算要求吗?”

    沈觅有些忧愁,“不算。”

    她本来就没打算一见到他就将他强行留在身边。

    可越棠还是第一次,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

    “那您会同意吗?”

    沈觅垂眸将令牌放到他手边,“拿着,就放你回去。”

    越棠好像被这令牌烫到一样,手指往后缩了一下,又很快克制住。

    他将令牌握在手中,“清晏殿下不怕我以此威胁您?”

    听到这话,沈觅提起兴致,眼眸明亮,“你来啊。”

    越棠被噎住。

    她是北朝皇储,他是南朝世家暗卫,这世上怎么还有人迫不及待将把柄往敌方手里面送的?

    越棠看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瞧着她,“那我收好了。”

    该她履行承诺,放他走了。

    沈觅叹气。

    马车慢慢停下,车帘被掀起一角,云霏和车夫并排坐在外面,她一手撩起车帘,一边朝着里面看去。

    云霏想起来了。

    沈觅先前同她道,她看上了一个人。

    难道就是这个暗卫?

    云霏仔细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有哪里值得另眼相待的。

    车厢内,穿过掀开的这一角,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地面和墙角。

    地面是五蝠纹路,墙面青灰,底层是玄青的砖石。

    是慕容家附近园林的墙面风格。

    越棠确定了身处的位置,他看了沈觅一眼。

    她本来就是要送他回来,没想强制他。

    就好像花费了这样多的功夫,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再送块令牌给他?

    越棠略一深思,要么她是头脑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马车停在路边,沈觅问:“这里可以吗?”

    越棠点头,随即便要起身。

    沈觅在他站起来之前,从系统那里要来几瓶上好的伤药,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稍微起来了一点,想要抬手拦一拦他。

    “红瓶内服,白瓶……”

    沈觅声音蓦然顿住。

    她抬起的手本该是触碰到他手臂,可随着越棠起身的动作,她的手指直接从他背后滑至腰间。

    她手下,少年腰身紧窄,比之第二世疏于习武般的单薄,便显得更为坚硬有力了些。

    沈觅下意识抬眸。

    越棠回过身看他,眼眸惊愕地睁大了些,乌润的瞳仁清亮。

    江南的雨点敲打路旁的芭蕉,滴答的声响越来越像砰砰的心跳。

    朦胧的烟雨从车外蔓延到车内,潮湿又粘稠。

    直到忽然咕咚一声,沈觅另一只手不堪重负,其中的几个药瓶从她手中掉落到车厢底板,瓷瓶碰撞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打破了此刻凝滞的氛围。

    越棠扫了一眼车厢底板的药瓶,再一想沈觅碰他之前的话,便知道了她的意图,可他还是连那药瓶拿也不拿,立刻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

    前面就是一个巷道的拐角,越棠直接走进巷子中。

    雨滴几下就将他淋地湿透,他脚步微乱,长长的乌发束成马尾垂在身后,被雨淋湿后,便贴在身上,半遮半掩地挡住了身形。

    他一入巷道,不过片刻,等人再去看,便已经没了踪影。

    云霏有些奇怪。

    “急什么,他的伞不要了吗?”

    沈觅看着这把素面云纹竹骨伞,忍不住笑了。

    “刚好,我可不能昧下人东西,得找个机会再还回去。”

    这不就有理由再见了吗?

    慕容氏芥园。

    书房之中,上首绘江南三春烟景,下侧挂漠北雄关壮阔。

    慕容祈站在书桌前,看完了手中的信函,便垂首去拨了拨一旁错金博山炉中的云母片。

    “这次动静大了点。”

    他身后的越棠欠身抱拳行礼,“属下不力。”

    慕容祈笑了一下,“行了,没外人,就不用多礼了。”

    他拨弄完香炉,温声道:“我今日才知道,北朝的殿下早就到了,和吴家扯上了关系。”

    越棠回来之后,便去自己房中换了干净的衣服。

    可就算周身已经干燥温暖,他一听到殿下二字,还是仿佛置身于外面的潮湿春雨之中。

    慕容祈道:“清晏殿下生性敏锐,说一不二。若我们与她有机会接触,便尽可能顺着些。”

    慕容祈自言自语一般念叨着,最后摇了摇头。

    “想守好偌大一个慕容家,难啊。”

    慕容祈听不到反应,转过身,便见越棠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容祈皱了皱眉,“清晏殿下,越棠,你知道的吧。”

    被问到话,越棠回过神,点了点头。

    “知道的。”

    慕容祈应了一声。

    “这位殿下性格清冷缜密,手腕冷酷强硬,但愿底下人可别出什么差错……”

    慕容祈无奈摇头,单他自己忧愁也没什么用处,索性和越棠闲聊起来。

    “你觉得清晏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越棠下意识回答,“不是好人。”

    能知道他真实的生辰,想必用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

    慕容祈顿时觉得有些意外。

    越棠还没这样表露过他自己的想法。

    越棠手指紧了紧。

    他袖中冰冷的公主府青铜御令硌着他手臂内侧的软肉。

    ——他只是担心放在房中让人瞧见了生出麻烦。

    御令碾磨着肌肤,越棠补了一句,“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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