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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小说 > 明月见我如是 > 第 88 章 假如越棠没黑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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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越棠的评价,慕容祈挑了挑眉。

    “你这是遇上清晏殿下了?”

    越棠没有隐瞒,“回来路上遇到了。”

    沈觅送他回来时,因为临下车的那次意外,他没心思去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只想着尽可能快地离开。

    既然留下了缺漏,越棠对于此事便没想着遮掩。

    慕容祈皱着眉,越棠平日里极好相处,可如今居然能让越棠不假思索地说她不是好人。

    他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碰上清晏殿下,吃亏了?”

    越棠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立即否认,“没有。”

    他才没有吃亏。

    反倒是沈觅将公主府御令强塞给他,这样重要的物件,吃亏的怎么也不会是他。

    越棠眼眸坚定。

    至于临下车,她不小心摸他腰侧的那一下,那是她不小心,不算数的。

    慕容祈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他。

    越棠看着他,扯着别的来混淆视听时,眼睛眨也不眨,让人生不出怀疑之心。

    “我没有和清晏殿下的人动手。”

    慕容祈又看了他两眼,见他确实没受多少伤的模样,稍稍放下了心,思索了片刻,道:“不管清晏殿下做的是什么打算,慕容家都得有所准备。”

    他想了想如今手底下可用的人,对越棠道:“你既然见过清晏殿下了,这几日便还是你去探一下她的目的。”

    越棠顿了顿,应了一声是。

    正想让越棠先回去,慕容祈忽然想到,越棠才刚刚完成一个任务。

    按照以往,越棠执行完一个任务总是要休沐一两日,慕容祈念在他年纪不大,便也宽容许多。

    这次差点忘记了这回事,就直接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

    想到这一层,慕容祈便又体恤地想要收回命令,“你瞧着谁有空,便吩咐谁去好了。”

    越棠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这回却不同于往常地拒绝了慕容祈的好意。

    袖中的重量提醒着他,他得尽快把令牌还回去。

    无奈到极致,只能认命道:“我去。”

    他这回的休沐,没了。

    从慕容祈那边离开后,越棠便有些颓丧地直接回了房间。

    暗卫的居所拥挤又阴暗,他如今算是少主的心腹,故而在芥园内有单独的一个房间。

    绕过锦绣堆成的亭台楼阁,最后拐到一片采光不错的院落前。

    越棠推开其中一扇门走进去,随手将袖中沉甸甸的令牌丢到桌上,便在门边的木盆中净了手,径直走到铜镜前。

    昏黄的镜面映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越棠翻出一个木盒,从中取出一瓶药水,用布巾蘸取之后敷在脸上片刻,随后便将仿若□□一样的薄薄一层撕下来,浸泡到另一个器皿的药水之中。

    除去伪装,铜镜中映出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容。

    越棠看了一眼自己,他肌肤透着久不见阳光的苍冷雪白,这样堪称漂亮的面容却常年被各种各样的面具掩盖着。

    这样的面具从小到大戴了十几年,就连少主慕容祈都没见过他这几年真实的模样。

    不止这张脸,他的名字,他的生辰,都极少有人知道。

    沈觅究竟从何得知?

    越棠看了自己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可他的动作却依旧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看不出丝毫忧虑。

    尽管沈觅对他的了解深地可怕,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真的密不透风。

    他总得承认人外有人。

    左右沈觅也没想将他怎样,随遇而安,从心所欲,他没必要深究。

    越棠低眸取出另一张面具,蘸着药水仔细贴合到脸上,又换了另一幅容貌,这回连着眼睛也能挡就挡。

    对着铜镜确认完没有问题后,越棠将易容的材料收好。

    出门之前,他瞥见桌上的令牌,又折身回来,将这令牌好好收在袖中。

    公主府的御令,任谁见了都想要争夺,这样重要的东西,哪是能随便送出去的?

    既查清楚了他,又亲自送他御令?

    指腹隔着衣袖触碰到令牌上的纹路,越棠想到沈觅对他的态度。

    就好像他应该和她很熟一样。

    凭着一面也难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越棠指腹沿着令牌纹路摩挲了一下。

    “沈”字烙在指腹,他慢慢叹了一句,“真不明白。”

    沈觅在吴家名下的一处园林等着消息。

    她在南都一事,慕容氏必然已经知晓,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什么也不做。

    她再等等看。

    慕容少主会不会让越棠过来打探她的消息?

    白日一整日过去,沈觅出门和人应酬,等到了晚上,她的暗卫还是没有得到消息。

    沈觅在灯下托腮看着滴漏,到了子时,便是他的生辰。

    若是今晚见不着越棠,那她明日就主动去拜访慕容祈,总有机会能见着他。

    窗外灯影幢幢,晚风和煦。

    暖橙色的烛光映照在水面之中,一只野猫从栏杆爬过,黑影投在水面上,随着明暗交织的粼光摇晃。

    暗中,忽有风动。

    沈觅立即看向不远处的正厅,看到那处的暗卫已经现身,她随即起身走过去。

    “刚刚有人靠近这里。”

    暗卫禀告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外面一个方向。

    潜伏在暗处的护卫悄然聚集,如同织就天罗地网一般,开始四处搜寻。

    沈觅一瞬间福至心灵,试探地喊了一声,“小棠。”

    大概,是越棠吧?

    慕容家似乎真就只把越棠当作一个本事一般的年轻暗卫来用,可是沈觅知道,越棠的能力绝对不止于此。

    能这样突破外层防卫悄然靠近,又什么都不对她这北朝皇储做的,沈觅想不出除了越棠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风吹叶晃,片刻之后,越棠从另一个拐角过来。

    他这回还是上次见面那副模样,普通的面容、极为好看的眼睛。

    他脊背笔直,行走间是少年特有的轻快恣意,衣衫和长发随着轻风微晃,尽管衣衫是暗卫必备的一身简洁又漆黑劲装,可在他身上便仿佛是春日出游一般,挡也挡不住纯净又热烈的少年气。

    少年身后的发带随着晚风飘摇,在乌发之间打了一个卷,又慵懒地随着微风舒展开,缠进泼墨般柔顺的长发之中。

    只一个飘扬的发带,就能让人看得分毫移不开眼。

    沈觅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她的暗卫看到还真有人现身,立刻全身戒备着,暗中不少人围过来。

    沈觅连忙做了一个让人散开的手势。

    暗卫犹豫着退开。

    此时中央便只有她和越棠。

    越棠看着她,乌润眼眸微微不解。

    凭着他的能力,这样近的距离,就算对她下手,她的暗卫也来不及阻拦。

    可她却还是极为淡定坦然的模样。

    他可是慕容家的暗卫。

    是南朝的慕容家,不是北朝的哪个氏族。

    他和她不是同一阵营的。

    他看着就那么让人放心吗?

    沈觅真诚道:“我让人都散开了,我也离你远点,你放心,这回不会让你再吃亏的。”

    越棠眼中那些微的不解眨眼间消弭。

    他道:“我什么时候吃亏了?”

    越棠伸出手,掌心中躺着那块公主府御令。

    沈觅拿着时,这御令几乎有她大半个手掌那么大,在越棠手中,御令就显得小巧玲珑起来。

    越棠道:“你公主府的御令还在我手中,我哪里吃亏了?”

    沈觅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个。

    她怔了一下,“你随身带着的?”

    随身、带着她给的东西?

    听到她的话,越棠眸中有些惊愕,她居然注意到的是这?

    沈觅看到越棠拿着令牌的手紧了紧。

    他面无表情,平静地将手放下。

    这令牌对于公主府来说举足轻重,在沈觅不出面的情况下,能够调动公主府不少势力。

    这样的信物,少之又少,本就不应该给他,越棠也无意于公主府的权势。

    令牌在他手中,不合适。

    他方才被人察觉,只是因为他想要将这令牌还给她。

    她身边高手众多,他靠地过近了,不可避免被人觉出异样。

    原来他想着,入夜之后,悄悄还了令牌就走,之后他请别人来帮他来探查。

    可是现下,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想那么轻易就还给她了。

    沈觅看出越棠的不高兴,忍着笑,立刻温声哄人。

    “是我错了,不该无意欺负人。”

    越棠静静地看着她。

    不是无意,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灯光下,他眼眸澄澈,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你果然不怀好意。”

    对他。

    沈觅连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坏心思?”

    越棠微微抿唇。

    他很少会被别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可他此时又一次微恼。

    他一点也不信。

    既然这位清晏殿下看着一点也不在乎这御令的归属,他就不该存这份好心,还想着要给她送回来。

    越棠转身想要离开,沈觅立刻道:“小棠!”

    越棠抿紧唇瓣。

    没人这样叫过他,只她一人。

    沈觅见他停下,连忙跑到他身前,“你别走呀。”

    她亭亭立在他身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道:“小棠,你向来恪尽职守。”

    传言就是这样。

    越棠看着她,听着她的评价,神色不自然了一瞬。

    沈觅一脸真诚,“慕容少主让你来刺探我隐瞒行程提前到达南都的目的,你就得盯好我。就算马上是你的生辰,你也不能擅离职守。”

    在越棠耳中,她话里话外,强词夺理,就是要他留下。

    他如今是真的怀疑,眼前的沈觅真是传闻中那位执掌大权的北朝殿下?

    他面前的沈觅,和人口中的沈觅,是同一个人吗?

    见越棠要走的态度没那么坚决,沈觅立即传人将一早准备的晚宴摆上。

    一道道精致的菜式被呈上来,尽是些极费心思的珍馐美馔,香味从房中飘出。

    到最后,房中的圆桌几乎被摆满。

    越棠看着侍者热热闹闹地忙活,他皱了一下眉。

    生辰是一个人诞生的日子,有人是被亲人怀着期待迎接,有人独自降生在阴暗不被祝福的角落。

    不是每个人都会过生辰的。

    越棠不知道他是哪一种,他也从没有庆祝过。

    他其实,不在意什么生辰。

    越棠趁沈觅在吩咐人,没有人注意到他时,极为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他心底有些异样。

    痒痒的。

    沈觅忽然抬眸看他,越棠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眼睛。

    她眉眼微微弯着,看着他笑,自然又纯粹,完全是下意识地对他笑。

    就好像,她这样对他笑过很多次。

    清冷被笑意驱散,就像是雪后晴阳,沁人心脾的舒适。

    池中的游鱼忽然翻搅了一下,一小片浪花散开,水珠四溅。

    这动静不大,却很好地掩盖住了微乱的心跳。

    向来理智的思绪散乱了一瞬,越棠立刻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

    看侍者手中精美的菜肴,看这处园林一步一景的精致,看栏杆上慢慢行走的野猫。

    就是不再看近在咫尺的她。

    沈觅距他只有一步的距离,她视线盯在他下颌。

    一点都看不出他易容的手法。

    沈觅有些怅惘,她好久没看到他的模样了。

    水中偶有鱼虫微微的动静,直到侍者都已经离开,越棠看着周围的布置,轻轻抿了一下唇。

    他第一次因为别人,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他真的不认识她吗?

    还是她的图谋他仍未发觉?

    “清晏殿下,您……”

    沈觅不想听他拒绝,立即将食指点在自己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四处都是我的人,小棠,你可以安心让我陪你度过一个生辰,不会有别人发现的。”

    她粉嫩的指尖压着柔润唇瓣,越棠的视线特意避开,不去看她,抬眼去瞧了瞧四面紧密的防卫。

    就为了给他过一个生辰?

    他今晚若是不现身,她岂不是都白准备了?

    越棠看了看沈觅。

    在沈觅发现之前,又很快地垂下眼眸。

    随着沈觅一同落座后,越棠神色有些散漫,却没有初见时满身的防备和疏远。

    沈觅觉出这细微的变化,心中高兴起来。

    这一桌餐食,沈觅让人从前几日就开始挑选着准备,色香味美,稍稍用了一些,便分下去。

    随后,沈觅兴致勃勃地提议,“出去看看吗?”

    南都她只在第一世来过一次,对这里算不得熟悉,能去的好去处,在南都十几年的越棠想必都已经去过了。

    可是,总有些他不方便去的。

    彻夜享乐的不夜街、探秘挖宝一样的鬼市、南朝最大的藏书阁吴氏御书阁……

    越棠跟在她身后。

    他碍于平日的暗卫身份,空闲的时间不算多,戴上假面出门去做些感兴趣的,时间便剩下不多,也没怎么纵情享受过。

    他也没有那些享乐纵情的贪欲。

    晚风吹着,撩起身前沈觅散在身后的长发,轻轻拂过他的手指。

    越棠低眸看着这一缕发丝。

    微风缓和了些,发丝又落下,他的视线追着发尾,落到他身前的姑娘身后。

    单薄的春裳勾勒出她的身形,好看地过了。

    越棠视线避开她,让自己去想些别的。

    其实……这些确实还算有趣。

    越棠愣了愣,他皱了一下眉。

    或者,之前觉得无趣,只是因为他没体验过?

    可越棠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沈觅。

    却什么也没说。

    夜间的南都,有纵情声色的繁华地界,也有安静的区域,静谧地让人心中也跟着温柔。

    沈觅走得累了,越棠也跟着她慢了些。

    他思维敏捷,即便同沈觅在一起,也能分出心神去思索些别的,越棠思绪飘得远了。

    白日里,他在暗中跟着她。

    沈觅身边的女官云霏为她细致地安排好行程,她懒散地出门去和人应酬。

    他知道以他展现出来的能力,他应该做什么,便只隔着很远,保证没将人跟丢就足够。

    当云霏同沈觅闲聊时,他距离远,没兴趣也听不到她们的交谈。

    唯独一次,他在确认她们位置时,无意间看到了云霏对沈觅说话的口型。

    他当时并不在意,也不想在意。

    可此时,他从记忆中翻出这幅画面,反复地去回忆。

    云霏说的话,大概是——

    您看上的,是慕容家的哪个暗卫?

    慕容家哪个暗卫?

    越棠回忆完,又一次抬眸看她,而后长睫敛下。

    逛完最后一处,沈觅冷不防问他。

    “你戴着这张假面,这都晚上了,你就不嫌闷的吗?”

    越棠回过神,“不闷。”

    沈觅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视线从他下颌滑到耳后。

    他易容的手艺很精湛,那么长的时间,一点看不到假面边缘浮起白边,自然地就仿佛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容貌一般。

    越棠看着她的眼睛,他眼眸清透又澄澈。

    他忽然道:“你看上我了?”

    沈觅一愣,有些摸不清状况。

    话是没错。

    可是面前的越棠,他连她不小心碰他腰身一下都暗搓搓地斤斤计较,绝不让人说他吃亏,保守又小气得很。

    怎么现在就直白成这样?

    沈觅勉强平静着,睁大了眼睛去仔仔细细观察越棠的神色。

    就过个生辰,对他影响真能有那么大吗?

    他神情平静,坦然极了,说着直白暧昧的话,眼眸却干净地让人生不出一点旁的想法。

    “可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就算她查他查地再深刻,可之前一点交集都没有,她身为一国皇储,突然就看上异国的他了

    他不明白。

    沈觅眼睛一亮,试探问:“那你现在让我看看吗?”

    她承认了。

    越棠看着她。

    当他这样低头看人时,神色显得极为专注,认真又乖软。

    乖软的越棠道,“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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